關新民笑呵呵地看著楚恒,楚恒講話總是讓他聽了心情愉悅,不過關新民這會格外清醒,嘆了口氣道,“我倒是想多干一段時間,繼續用自己的這點經驗為組織發光發熱,可惜啊,這不是我能左右的。”
陳中躍跟著接話道,“關書記,就算您退了,也可以在東林養老嘛,您看咱們東州的氣候還挺宜居的,適合養老。”
關新民淡淡一笑,他早年的工作履歷都在京城,家里人也都住在京城,調到江東是他第一次到地方工作,這些年在江東、邊南、東林這幾個省打轉,他其實最喜歡的還是江東,論宜居,江東是比東林更適合養老的,不過他離開江東已經比較久了,現在重點培養的幾個人也都在東林,將來如果真的考慮不回京城養老,那可能就呆在東州了,所以在臨退前,他更應該多培養幾個心腹,把自己的人安插在更重要的崗位上,這樣一來,他將來卸任后留在東州,才能夠繼續對省里的時局產生影響。
目光落在在場的楚恒幾人臉上,關新民心想楚恒是一路從江東跟他到東林的,是他心腹中的心腹,退下來之前,他的目標就是扶持楚恒進班子,至于林盛奇、陳中躍包括還有另外幾個讓他頗為賞識的干部,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如果時機和條件合適,他也可以做更進一步的安排。尤其是林盛奇,對方作為組織部的常務副部長,是可以破格直接提拔為省府副職的,但當下的時機不成熟,一方面他需要林盛奇繼續呆在組織部,另一方面,他得有更好的機會能夠讓安哲妥協的情況下,才好對林盛奇做安排。
若是能夠把柳成雋這家伙弄走或者搞下來,那他想要布局的整個人事棋局就活了!關新民眼里閃過一道精光,他現在對柳成雋是氣得牙癢癢的,甚至超過了安哲和馮運明。安哲是他的老對頭了,兩人在江東就有嫌隙,所以安哲現在跟他作對,他是能夠理解的,而馮運明因為早年在江州工作的時候就和安哲有交情,對方選擇支持安哲也無可厚非,唯獨柳成雋這家伙不識抬舉。
上次沒能將柳成雋調走,關新民現在依舊不死心,特別是現在省紀律部門逮著葉有德不放,這背后肯定跟柳成雋脫不開干系,搞得關新民分外惱火,否則葉有德算是比較值得培養的一個干部,對方已經干到東州市長的位置上,將來是能進一步委以重任的,現在因為省紀律部門那邊查實了葉有德違紀違法的證據,而且問題十分嚴重,以至于關新民都不敢把案子壓下去。
關新民想著心事,目光在楚恒幾人臉上來回轉著,神情一時有些恍惚,此時,他心里想著接下來的布局,無論如何,他都要在卸任前多在一些重要崗位上安插自己的人。
關新民一時有些出神,楚恒幾人因為關新民沒來由提到退休一事,這時候也都是各懷心事。
一頓飯吃到了八點多,酒也只喝了一瓶,雖然關新民沒喝,但加上關新民的秘書也有四個人,四個大老爺們只喝了一瓶白酒,每個人其實都喝的不多,陳中躍意猶未盡,散場后又給楚恒發了信息,暗地里約對方繼續吃夜宵喝兩杯。
關新民在離開飯店后就直接回住所了,至于秘書,跟關新民說要自行打車回去,在離開飯店一段距離后,秘書就下了車。一會,一輛黑色的車子在秘書身前停下,正是葉有德的座駕,只不過這會車里只有葉有德自己,開車的人也變成了葉有德本人。
秘書上車后,葉有德就啟動了車子,后座上,秘書徑直開口道,“葉市長,你找我什么事?”
葉有德撇了撇嘴,“李秘書,我不是找你,我是想找關書記,不過我想關書記還是不會見我,那我只能找你了。”
葉有德邊說話邊回頭看了秘書一眼,“不是你自己說要幫我傳話給關書記嗎?”
秘書挑了挑眉頭,“葉市長,那你到底是想跟關書記說什么?”
葉有德沒說話,繼續往前開著,直至開到前頭一個公園,葉有德停在了公園的停車場,這才轉頭看著秘書,“李秘書,省紀律部門是不是要對我動手了?”
秘書愣了愣,旋即搖頭道,“這我不清楚,目前我并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
秘書說著,反問道,“葉市長既然這么問,想必你的消息比我還靈通,如果你已經聽到什么風聲了,何必再來問我?”
葉有德目光陰沉,他在省紀律部門內確實有人,自打知道馮運明要查他后,他尤為關注省紀律部門內部的風吹草動。
秘書這時突然說了一句,“今天下午,馮運明書記確實來找關書記了,但我沒聽到他們談什么,馮運明書記走后,關書記的臉色很難看。”
葉有德暗道了一聲果然,他從紀律部門得到的內部消息是馮運明決定對他動手,而對方下午去找關新民,顯然就是在跟關新民匯報這事,畢竟對他這個級別的干部采取措施,需要關新民這個一把手點頭。
心里愈發慌亂,葉有德顫聲問道,“關書記現在是什么態度?”
秘書道,“我不知道,至少從下午到現在,我沒聽關書記直接提到你的事。”
停頓了一下,秘書還是又說了一句,“葉市長,關書記不想見你,其實他的態度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
葉有德身子一顫,隨即自嘲地笑起來,對方說的沒錯,他何必問這種廢話呢,關新民現在連見都不想見他,態度已是再明白不過,他到底還在抱什么幻想?
秘書瞥了瞥葉有德,想說點什么,這時候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因為之前收過葉有德的好處,所以他是不愿意看到葉有德出事的,但他只是一個秘書,身為一把手的秘書,有時候他的隱形權力看似很大,但也要具體分什么事,很多時候他也無能為力。
氣氛有些壓抑,葉有德無意識地摸了摸口袋,摸出一根煙點了起來,甚至都忘了問秘書要不要抽煙,仿佛忘了車里還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