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術。

云清清在光影變幻的意識中不斷下潛，輕車熟路地來到了蕭長珩意識底層。

她又一次來到了那片仙境一般的風景中。

風景依舊，花海炫麗，流光溢彩，珍禽異獸隱隱出沒。

而斷崖邊的那棵純白色的玉樹，仍是此處最令人心生向往的絕世美景。

云清清不假思索地徑直朝它走去，快走到它跟前時又停住，克制著上前的心情，仔仔細細地觀察著。

她意識到之前兩次，都是她一觸碰到這棵樹，便會立即醒來回歸現實，令她都來不及細細察看這樹到底有什么特別，竟會成為喚回他意識的關鍵。

這樹仍跟之前一樣，通體冷白如玉，清透得近乎透明，樹干筆挺，樹冠繁茂，每一個枝杈都優雅舒展，片片玉葉清透晶瑩。

陽光透過樹冠灑下斑駁的光影，葉脈中流動著銀白色的光輝，仿佛蘊含星辰的碎片，微風輕輕拂過，便發出仙樂般悅耳的聲響。

云清清揚著頭，出神地看著這玉樹，胸腔不知不覺被一股濃郁的情緒填滿。

這情緒無比陌生，陌生到她從未對任何事物有過這種感覺，卻又覺得無比熟悉，無比理所應當，仿佛從始自終就該這樣。

她如同受了什么蠱惑般，下意識地抬步朝玉樹再次接近，眼看離碰到它只余幾步的距離，她又猛地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自己伸出去的手。

她心頭升起一絲困惑，卻不覺得危險。

她愣了一會神，恍然間明白過來，這是一種怎樣的情緒。

云清清用力閉了閉眼，失笑搖頭，將心中升起的念頭壓了下去。

就在這時，她忽有所感，高高抬起頭看向樹冠，微微睜大了眼。

只見繁茂的瓊枝玉葉間，露出一個小小的花苞。

她心口再次涌上異樣的情緒，輕輕縱身一躍，便躍上了那根粗枝上，坐了下來，手邊就是那潔白無暇的花苞，枝葉間的道陽光灑在它上面，令它泛起如水晶般瑩潤的光。

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喜悅涌上心頭，云清清坐在這樹枝上，莫名有種安心舒適之感，仿佛這樹上比任何所在都更像一個……家？

云清清雙手撐著樹枝，晃了晃懸空的雙腿，疑惑地偏過頭，看著那小小的花苞，完全想不通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但是此時此刻，她忽又覺得沒必要深究那么多。

云清清勾起唇，調整了個方位，斜倚著枝干側臥下來，在發著碎玉般悅耳輕響的枝葉間，只覺得滿心安寧，所及皆是歡喜。

她不知不覺閉起眼，竟就這樣睡著了。

……

蕭長珩緩緩睜開眼，一時間有些恍惚。

周圍很安靜，灰蒙蒙的天空令他意識到自己仍在秘境內，但之前那生死一線的危機直覺已消失。

他發現平躺在地面，胸口伏著一個人，熟悉的氣息令他微微怔忡。

他緩緩低頭，小心翼翼地往下看，就看見云清清近在咫尺的小臉正趴在自己胸前，呼吸均勻，沉沉地睡著。

小姑娘容顏清絕，膚白似雪，濃密的長睫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陰影，小巧的唇微微抿著，有些蒼白，令她看起來不似平日那樣清冷，莫名嬌軟惹人憐愛。

蕭長珩定定地看著她，放輕了呼吸，生怕稍有動靜就將她驚醒。

他的手緩緩捏起又松開，遲疑了半晌，還是忍不住極輕極慢地抬手，小心翼翼攬住她，大手極輕極小心地撫了撫她的頭發。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看著她蒼白的嘴唇，眸色洶涌又復雜。

他已大概猜出發生了什么，她再次在他兇險萬分之際及時趕到，與兇獸惡戰，救下了他。

一直都是如此。

蕭長珩靜靜地看著她，眼底無數情緒掙扎翻涌，不知過了多久。

他終于緩緩松開攬著她的手，閉上了眼，所有情緒最終僅化成了一道微不可查的嘆息。

……

云清清這一覺睡得十分舒適愜意，以至于她睜開眼看見蕭長珩時，有些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