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城頓一下,道:“進來。”
沈天予剛要抬手推門。
遠處遙遙傳來師公宗衡的聲音,“國煦的殘魂好不容易才安寧下來,何必又去驚擾他?楚帆自小太順,命中該有那么一劫,煉其心智。”
沈天予推門的手停在半空中。
獨孤城道:“無妨。天予,你進來。”
沈天予沉吟許久,推門而入。
此時正值傍晚,室內與世隔絕,并無陽光照進,墻上燃著香燭的光,幽幽昏黃。
獨孤城英俊成熟如雕刻的臉,在昏黃燭光中仿佛被鍍了一層光。
他緩緩摘下頸上溫養的玉佛,放到蒲團之上,對沈天予道:“等日落之后,我會召喚國煦殘魂出來與你會面。”
沈天予垂眸去看那玉佛。
那玉佛瑩白顏色,上面沁著絲絲鮮紅的血跡,像極了古代大墓里出土的血玉。
那是他的血。
前年他用法術將國煦殘魂從顧近舟身上剝離,結果傷及自身,口吐鮮血。
如今那白玉已被師父溫養得越發瑩潤,光澤如凝煉的油脂,細看,散發幽幽微光,那血跡也越發鮮艷,艷得像仿佛剛從血管里淌出來。
沈天予抬起眼眸,問:“師父,召出國煦殘魂,會傷到您嗎?如果會,我另想他法。”
獨孤城目光沉沉望著他,“不會,國煦殘魂被我日夜溫養,早已將戾氣滌去。”
沈天予這才放心。
室內靜謐。
沈天予垂眸觀玉。
獨孤城卻在望他。
他目光溫和而疼愛,那疼愛摻雜了諸多情緒。
山外夕陽漸漸滑落,夜幕籠罩大地。
獨孤城起身去凈手更衣,接著折回,開始焚香做法。
一刻鐘后,那瑩白沁血的玉上緩緩浮出一股白色的縹緲之氣。
獨孤城開口,“天予,你有什么話且對他說吧。”
沈天予望著那團縹緲之氣,道:“前輩,我知道貿然叫您出來,十分冒昧,但是不想看楚帆整日煎熬。”
那團縹緲之氣原本只是緩慢浮動,一聽這話,浮動幅度瞬間變大。
沈天予又說:“我用采自峭壁上的稀有藥材熬制成藥丸,送給白忱雪服用,她身體漸漸好轉,已能自理,壽命也會延長。這三年,楚帆和近舟以及顧家人對白家多有照拂。您的初衷是讓您的亡妻這世一生安穩,如今她日漸健康,生活安穩。婚約之事,可否取消?”
話音剛落,那團縹緲之氣突然劇烈竄動。
仿佛在表示抗議。
那股氣如今仍是殘魂一抹。
獨孤城和沈天予都是修行之人,那殘魂沒法附在二人身上,自然沒法說話。
沈天予又道:“等白忱雪養好身體,多出去走動,時間久了,自然能遇到心儀之人。如今她一直躲避楚帆,并不愿與之更進一步。兩世感情,三人煎熬,望前輩看在我和顧家的面子上,成全楚帆。”
那股氣原本只是在玉佛之上竄動,此時突然滿屋子亂竄,好像要出去。
獨孤城抬手輕撫那玉佛,沉聲道:“一念放下,萬般自在。”
隨即他雙唇蠕動念念有詞。
那白色張狂的氣漸漸從屋內收攏,慢慢收進玉佛之中。
獨孤城住了嘴,對沈天予道:“國煦殘魂說,請厚待她,他收回之前的話。”
她自然指白忱雪。
沈天予微微頷首,沖那玉佛說:“謝謝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