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長弓少爺在前院都在干些什么?”
“回夫人,長弓少爺每天都清早起來練字
藺云婉十分驚訝:“練字?”
小丫鬟道:“是。管事們給兩位少爺備了筆墨紙硯,長弓少爺已經自己開始練上字,這會兒都練小半個時辰了
府里都是捧高踩低的主,慶哥兒這么快就得寵,底下的人不知道正怎么捧著他,哄著他,在這種落差下,陸長弓居然還能不動搖地堅持練字。
“這孩子心性倒是堅韌
藺云婉喃喃一句,不禁想起前世的事。
她挑陸長弓做養子,并非毫無緣由。
上輩子病入膏肓之后,掌家大權全都交了出去,身邊得力的人,也被清除干凈,她成了一個失勢的主母。
陸家雖讓她住在偏遠清凈的大院落里,不過是份鮮花著景的體面而已,伺候的人早就不盡心,她在下人面前都說不上什么話了。
那時的陸長弓剛過弱冠的年紀,在陸家謀了個翻修花草樹木的差事,在她院子里也植了幾株寒梅,正好對著她的窗戶。
她知道那不是巧合。
身上疼得睡不著的時候,她便看著迎風的寒梅,借著它的傲骨,一日日熬下去。
后來寒梅開敗,她也被他們一家三口活活氣死,再也不知道為她種梅花的孩子后來過得怎么樣了。
只當是還前世幾株梅花的情誼好了。
藺云婉去了一趟與壽堂。
陸老夫人早上得知陸爭流昨夜還是在前院過夜,覺得他太昏聵,臉色很難看,拉著藺云婉的手時,卻又改換了面容,很和善地問:“云婉你剛說想去拜訪郭娘子?”
“是。從前她與我祖母頗有往來,孫媳婦在閨中的時候,得過郭娘子指點,她算是我的半個老師。聽聞老師身體欠安,我想去探望一下
陸老夫人皺眉道:“可是我聽說那位郭娘子……好像終身未嫁?”
女子自梳不嫁,有違人倫綱常,為常理所不容。
甚至還有許多明面上說著不嫁的女子,背地里卻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像侯府這樣的人家,可不敢讓自家女眷和這種婦人來往。
藺云婉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淡淡道:“老師潔身自好,深居簡出,終身都在守護鉆研家祖留下來的書信,也偶爾指點官宦清流之家的女學生。雖然是未嫁之身,卻是忠孝仁義之人
陸老夫人是勛爵人家出身,哪里懂得那些文人的事。
不過孫子總是這般冷待孫媳婦,她要是也過于嚴苛,難保藺云婉以后不生怨。偏偏她年紀大了,沒精力管家,兒媳婦衛氏是個立不起來的人,陸家少不了藺云婉。
她松了口,笑道:“既是你老師,是該去探望還吩咐人給了一份薄禮帶去。
藺云婉帶著仆婦,輕裝簡行出了武定侯府。
萍葉在馬車里納悶地問:“夫人,郭娘子何時身體欠安了?”
藺云婉道:“沒有欠安
萍葉一驚:“沒有?那咱們出府是……”
藺云婉漫不經心地說:“丈夫這般待我,難道我還要對他一心一意、忠貞不二嗎?”
萍葉更驚了,和桃葉兩人面面相覷。
“夫人,您、您想干什么?”
藺云婉只是閉目淺笑。
兩個丫鬟很快冷靜下來,她們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不管夫人要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她們也得跟著,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