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不是她逃避現實的樂土，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在夢中又經歷一次曠野上的事。

那支箭，顧景曜射向她的那支箭，胸口的傷確實已經愈合，只留下一個硬幣大小的疤，但她的心臟每跳動一次，它還是會跟著疼一次。

每一下都是在提醒她記起曠野上的事。

秦顏晚深吸了一口氣，呼出時，眼眶驟紅：“……我不知道，商時序，我不知道怎么面對？”

怎么面對秦母的死，怎么面對中箭的疼，怎么面對家破人亡，怎么面對要她命的顧景曜……太多問題了，她想不出答案，一個都想不出。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事，為什么她總經歷這樣的事？

秦顏晚坐在地上，木質的地板又冷又硬，寒意爬上她的四肢百骸，四面的鏡子照出她微微戰栗的身子，她連聲音都在顫抖，“我覺得，我那天，就應該死。”

秦顏晚本應該是最堅忍的，當初顧景曜給了她多少打壓，她都沒有低頭沒有被擊垮，而現在，她開口閉口都是死，像褪色的老照片，整個人灰白，又毫無生氣。

商時序知道她很痛苦，否則術后不會昏迷那么多天，醫生都說那時候的她，沒有求生的意志。

如果逃避，蜷縮在繭里，真的能讓她放下申城的一切，重新生活，他也愿意她一直躲在繭里。

但問題是，她白天裝睡，夜里抱著膝蓋枯坐到天明，她根本放不下那些事，她只是在折磨自己。

商時序抬起她的臉，她的眼睛很紅，卻沒有眼淚，大概是這些天哭太多了。

“死是最容易的，但是你甘心嗎？”

秦顏晚眼睫倏然一顫，咬住了后牙。

甘心嗎？

甘心一個人無聲無息地死去，而她的仇人們活得風風光光嗎？

甘心養父母、生父母都死在同一伙人手里，而她的仇人們卻踩著他們的骨頭步步高升嗎？

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