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令應道,“是是是!一切都聽上頭的意思。”
繼而又低著聲,“下官給大人備了些好東西......還不快請賈大人一同去取!”
底下人趕緊應下,“賈大人請跟小的來。”
那姓賈的宮人笑了一聲,這才領著自己的人往外去了,“也罷,回去復命。”
聽著那雜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小七那顆一直懸在半空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好啊,好啊,總算騙了過去,算她姚小七福大命大。
她還要祈求這一眾宮人快走,快走,再快一些走。
瞞天過海,與“殼”錯開,她便還能遁出掖庭,做她的謝樵。
然將將舒了一口氣,就聽見有人奔來進來,歡歡喜喜地叫嚷著,“來了!來.......”
小七心頭驟然一跳,當真如樅金伐鼓。一時渾身發軟,幾乎要背過氣去。
掖庭令當即斥道,“還不滾下去!驚擾了賈大人,你可吃罪得起!”
原先那雜亂的腳步聲霍地一停,那姓賈的宮人陰陽怪氣地問道,“什么來了?”
來人不敢說話,姓賈的宮人聲音冷了下來,“打開看看!”
完了。
她想,這回生擒活捉,真正是必死無疑了。
意識到這一點,人反而冷靜了下來。睜開眸子,不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罷了,小七。
罷了,除了聽天由命,再別無他法了。
忽地牢中一聲陰騭的冷笑,似那夜半荒野里的夜梟,笑得人乍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掖庭令,你該不是有了別的心思,打算來個偷梁換柱,以假亂真吧?”
她聽見掖庭令回了話,“賈大人重了。”
不冷不熱的,不咸不淡的,卻并不做什么解釋。
不做解釋是因了一聲聲蒼啷拔刀的聲響。
是了,這是掖庭,人和地盤都是掖庭令的,宮人才幾個呀。
小七的心又懸了起來,她想,好,好啊,若果真殺了這燕宮來人,她便仍能求得一線生機。
在掖庭死一個人實在容易,這宮人的死也只需尋一個簡單的理由。
譬如,還在來的路上就醉酒摔下了馬,一下竟就摔死了。
她盼著殺。
殺了賈宮人,再尋機會殺沈淑人。
然而那將將還倨傲無禮的賈大人口風卻忽地軟了下來,“藺大人,咱家來掖庭辦差事,是萬福宮娘娘密令,這要是折在了此處,娘娘那邊可交代不過去啊!今夜的事咱家只當沒看見,藺大人切莫傷了和氣呀。”
這便聽得利刃入了鞘,那掖庭令笑道,“賈大人說的是,都是為上頭辦事的,何必傷了和氣。”
那姓賈的宮人又道,“只是咱家既領了命,總得向貴人交代過去,今夜咱家要親眼看著那細作死,還請藺大人行個方便。”
只要不追究他徇私枉法的事,掖庭令豈有不應的,“自然,賈大人里頭請吧。”
轉頭又輕斥了來人,“還不滾下去,小心污了賈大人的眼!”
小七心中一嘆,百般滋味齊齊澆在心頭。
罷了罷了,這漫漫長夜就要過去,終究是再沒有什么盼頭了。
聽見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的動靜,大抵已經把尸首抬走了,繼而那一片雜亂的腳步聲復又疾疾往回走來,火光益盛,有人喝道,“起來!起來!”
這便有獄卒大步踏進了牢房,將她拽了起來,不等她站穩身子,就將她往外拖去。
神思恍惚的,也不知到底繞過了幾個彎,就被拖到了刑房里。
三下五除二就被人鎖上了刑架,還不等穩一穩心神,那藤鞭就已經岌岌抽了下來。
高高揚起,作勁抽下。再高高揚起,復又作勁抽下。那鉆心蝕骨的疼痛叫她喘不過氣來,人就被束在刑架上,除了咬緊牙關極力隱忍著,竟無一處可躲。
藤鞭所過之處,皮開肉綻,血跡斑斑,似油煎火燎。
又如被無數螻蟻咬噬一般,鉆心刺骨,又疼又麻。
那進地牢時就被磨破了許多的衣袍,幾下的工夫就被抽破抽爛,滲出了一道道血條來。
那姓賈的宮人與掖庭令坐在一旁吃茶,還道,“不夠不夠!遠遠不夠!掖庭要是干不了這差事,咱家回稟了娘娘,叫你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獄卒不敢兜著走,因而下手就愈發地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