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朝公子看去,見穿戴整齊的公子此時亦正朝銅鏡望來。
她想,他必也察覺到了她們二人的相似與不同了罷?
這時聽見裴孝廉在木紗門外稟道,“公子可要醫官侍奉?”
小七見那人這才收回眸光,命了一聲,“進來罷。”
早在外等候的醫官忙應聲進門,查看了傷口,打了麻沸散,又仔細地上藥縫合。
公子這一箭原是要射良原君,因而力道極大,雖只是在她臂膀上擦了過去,卻也切開了不小的傷口。
沈淑人就在一旁悉心照看,醫官要什么,她便遞去什么,醫官要放下什么,她便忙接過什么。
她完全不再像是蘭臺夫人,她甚至都沒有抬頭去看公子,就只是與小七并肩跪坐一處,仿佛只是一個牽腸掛肚的姊妹,也只是個待字閨中的少女一般。
是了,她雖嫁了,身形卻仍是個少女。
她還溫藹地哄起了小七來,“你要疼,就喊出來,姐姐在呢!”
甚至還拂起袍袖,露出一截凝霜般的皓腕來,她便將那皓腕伸至小七唇畔,“你咬著姐姐的手,咬著就不疼了!”
她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小七下意識地朝公子望去,見公子亦正看向那截蓮藕般的手腕,卻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心里悶悶的,她想,公子也不過是個登徒子。
還說什么“我看似什么都有,卻是真正的一貧如洗,我唯有你”,還說什么“小七,你是這世間最好的姑娘”這樣的鬼話,如今不也開始看起了沈淑人嗎?
可沈淑人自小養得好,與她同坐一處,高低立判,今日又溫溫柔柔的,難怪那人會挪不開眼。
不止如此,醫官一走,沈淑人又趕緊命人端上了餅餌。
那餅餌熱氣騰騰的,包得精巧又好看。
沈淑人就坐在案旁為那人布起了餅餌,甚至還夾了一只放入小七盤中,柔順說道,“從前在魏國,正旦一早定是要吃餅餌的,歲更交子,就圖個喜慶團圓、吉祥如意。淑人不才,生怕自己做得不好,卯時就起了身準備,小七,你嘗一嘗,是不是從前的味道?”
好似有什么果真與從前不一樣了。
小七悄然打量著沈淑人,見沈淑人神色坦蕩,不藏心機。
但小七知道沈淑人絕不是沒有心機的人,必是她身后的老嬤嬤又給她出了別的主意。
果然。
你瞧。
她臉畔一紅,羞答答道,“公子若不嫌棄,淑人愿效仿娥皇女英,與妹妹一同侍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