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拾起銀箸來,心口卻堵得滿滿的,不過吃了四五口,那碗面便遲遲也吃不下去了。
因而放下了銀箸,靜靜地等著公子的審判。
聽那人問起,“你給沈宴初寫過信嗎?”
她搖搖頭。
從也不曾。
那人又問,“你知道軍中有魏國的人嗎?”
大抵有罷。
薊城四下都是魏宮的細作,軍中又怎會沒有?公子許瞻治軍嚴明,若沒有,今日甕城就不會嘩變起事。
她抬頭望著那人,那人一雙長眉微微蹙著,臉色愈發的白。
他垂眸望著長壽面旁的絲帛,他說,“細作身上搜出來的,你看看吧。”
她心中隱隱知道不好,仍舊取來絲帛,攤開望去。
哦,是密信啊。
密信中寫,“燕軍兵臨郢都,遷延日月,糧草不敷。燕宮有異,莊王薨逝,是魏國最好的時機,請大表哥速發兵馳援楚國,或直取薊城。”
密信中還寫,“明日祭旗,請速知會千機門,并于軍中嘩變起事,備妥弓箭快馬,射殺公子許瞻,助大澤出逃。”
第一封是寫給魏公子的,第二封不知是寫給誰的,但都是以小七的筆跡,以小七的口吻。
是沈淑人!
是沈淑人與魏國通信!
是了,她和沈淑人于西林苑朝夕相處四個月,她的身段,神態,行舉止,筆跡,沈淑人什么沒有學個通透?
模仿她的字跡不過是其中最容易的一樁。
這便也明白了沈淑人與東郭策強加于她身上的到底是一樁什么樣的罪,原來果真是通敵之罪。
那人眸色黯然,聲音沙啞,他好似在問自己,“父親的事,他怎會知道。”
知道莊王薨逝的人極少,大營之中也不過只有三人。
公子,小七,裴孝廉。
小七想起魏夫人最初在營中大鬧,原來就是要引潛伏在軍中的細作現身,好暗通款曲,為她所用。何況,自從燕宮來人送大周后密信,催促公子許瞻盡早回國時,沈淑人便張牙舞爪的非要她侍奉,亦是要趁機尋出她的錯漏來罷?
是了,沈淑人一次次試探,她是拿定燕宮出了事。
小七搖頭,卻不能為自己發聲。
她知道公子是不怎么信她的,從最開始她便知道。
每一句的審問和靜默,都是對她的不信。
而今與“不信”相比,她更難過的是公子的黯然。
她搖頭,伸手在案上寫下,“我沒有寫。”
但那人沒有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