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淮州,衛宅。
被高墻圍起的三進院落,匾額上,梁柱上,門栓上掛滿了白色綢布,宅院里下人臉上映著哀戚之色,昭示著主人家有人亡故,正在辦喪事。
主院內,院內的花草許久未打理,已有衰敗的傾向,行色匆匆的婢女身著淺色衣著,腰間纏著白布,聽到屋內無動靜連忙推門而入。
屋內靜悄悄,安神的熏香正在緩緩燃燒,煙縷裊裊,婢女小桃掀開珠簾,越過屏風,進入內室,見到床上還在沉睡的主子心中安定。
“夫人,醒醒,我們該去靈堂了。”她撩起紗幔,見到陷入噩夢中,滿頭大汗的女子,眼里劃過一道心疼,連忙拿了干凈柔軟的帕子替女子細心擦著汗。
聽到她的呼喊,感受到臉上的輕撫,暨柔艱難地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的雙眸里滿是驚慌,被衾之下的素手下意識覆在小腹之上。
待看到床沿邊熟悉的臉后,她眼中的驚懼之色才褪去了不少,想起方才那只是一個夢。
“夫人,靈堂來了不少人,正在大人.....棺前吊唁,您要過去嗎?”小桃仔細地觀察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
聽到她的話,再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縞素,暨柔心口處一陣鈍痛,微微紅腫的眼眶濕潤。
因為這些再一次提醒她,她的丈夫衛荀死了,她又失去了自己的親近之人,再一次孑然一身。
想到這,暨柔呼吸一滯,眼中悲痛難捱,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和丈夫衛荀兩人一見鐘情,再見傾心,成親兩年,丈夫身體一向不算好,卻也過得去,直到上個月突然昏迷后身體狀況急劇下降,咯血不止,即便是上好的藥和大夫也沒有讓他的身體有所好轉,最后天氣驟冷,一場風寒之后,丈夫衛荀徹底撒手人寰。
如今已經是丈夫去世后第六天,出殯前一天的辭靈日,各位親朋好友前來吊唁。
盡管這段時間來暨柔精神恍惚,難以接受這個結果,但作為死者的妻子,這座府邸的女主人,暨柔還是要前往。
她低聲吩咐小桃準備好東西,等她洗漱收拾好就去靈堂。
小桃得到吩咐,下去讓人將熱水衣服準備好。
暨柔起身,掀開被衾正要下來,卻想起什么身子一頓,低頭垂眸看著掌心下的小腹,微微失神。
這里,真的已經有一個小生命了嗎?
自從丈夫病重后的這一個月來,暨柔度日如年,每日細心伺候他,焦心于他的病情,從未注意過自己的身子,所以她也不確定自己的月事是否已經許久未曾來過了。
要說她如此猜測,也是因為前不久做的夢,準確來說是一個寓意不好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