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話語一出,在場眾人都笑了起來。
趙氏本就身強力壯,體態肥碩,開工到現在也不過一兩個時辰,她便開始吆喝起了餓,實在是不像話。
可趙氏倒是不以為意地撇撇嘴,又自顧自地嘆息起來:“哎,俺這不是擔心嘛,你們說說,這糧食都在別人手里,到底有沒有還不知道呢,還是到了自己手里,進了肚子里最安心喲!”
“蘇二嬸子,你這話可就不對啦,禾丫頭的功績,咱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她不是這樣的人!”xuъ.om
人群中有個婆子,是親眼看著蘇禾兒率領娘子軍凱旋的,聽趙氏開口攀誣,心中帶了幾分不滿,忍不住懟了她兩句。
趙氏也來了勁,梗著脖子跟她較勁,撂下了手里活計,拉高了聲音:“你倒是她養的一條好狗,俺們是她家里人,都不放心她,你個外人倒替她說起話啦?哎喲,真是笑死俺了!”
“你!”
那婆子也不是個忍氣吞聲的性子,眼瞧著被趙氏如此羞辱,一擼袖子就要起身打她,多虧身邊有幾個婆子性子好,上來拉架,這才沒打起來。
“老二媳婦,你也別太過火,俺知你平日被欺負,但如今禾兒才是這兒的主人,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呢?忍忍吧!”
蘇王氏也出來摻和,可她的話術顯然比趙氏高明一籌,一副垂頭喪氣愁眉苦臉的樣子,仿佛蘇禾兒真真兒虐待過他們一般。
蘇王氏在村子里本是有幾分威望的,又是蘇家的大家長,聽她也對蘇禾兒有幾分怨,眾人心中也埋下了一絲懷疑的種子。
這顆種子,在兩日后,蘇王氏餓昏倒下時,徹底發了芽。
只聽得“咚”的一聲,趙氏尖叫著朝蘇王氏奔去,抱著蘇王氏便哀嚎起來:“娘誒!您怎就倒下了?俺都說了,那賤骨頭不是個好東西呀!她就是故意苛責咱們呢啊!”
“二嫂……”
小林氏眼中蘊著淚珠,嘴一癟就要哭出聲來,她忙不迭上前去拉趙氏,卻被趙氏一把推開。
“老四媳婦,你還要護著那妮子不成?你看看,娘都成啥樣了呀!俺們餓著也就罷了,娘這一把年紀了,怎么受得了這苦!那妮子,就是擺明了要害咱們呀!”
小林氏徹底不說話了,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落,袖口也被淚水濕潤了。
人群中有幾個年紀大一些的,聽她們如此說來,心中也生出幾分怨懟,撇了手里活計,便走了過來。
“如此不敬尊長的姑娘,咱們不跟也罷!蘇家二嬸子,你先起來的,俺把俺這兒的干糧給你,先給老太太吃了!”
“是呀!俺們還以為那蘇禾兒是個什么好人哩!原是個只曉得拉攏外人,苛責家人的壞種,嘖嘖,真是俺們瞎了眼!”
“哼,還說什么……要給俺們分銀子,俺瞧著呀,就算她真的了銀子,也不會給俺們的!定自己吞了吧!”
一幫人你一我一語,嘰嘰喳喳鬧個不停,有幾個本就好事的婆子也加入了與趙氏一起反抗的隊伍,浩浩蕩蕩鬧起了罷工。
前兩日那與趙氏有過爭執的婆子,曉得自己這三兩語是無法服眾的,便匆匆去尋了李氏。
“李嬸子,不好啦!”
見她跳著跑進來,李氏忙放下手里繡花的活,問道:“怎么了?”
“外頭鬧氣罷工呢!那趙氏攛掇的人心都亂了!”
李氏早料到蘇家那幫子人會心有不甘鬧騰,不曾想居然來的這么快,思忖片刻,囑咐那婆子先盯著這里,自去找蘇禾兒去。
不多時,李氏便帶著蘇禾兒來了鋪子,一進門,便見趙氏推到了一臺編棉線的機子,蘇禾兒瞬間黑了臉,高聲呵道:“住手!”
見蘇禾兒來了,趙氏也半點不帶慫的,兩手一掐腰,罵道:“呸!憑你也使喚起俺了?你這黑良心的東西!”
“呵,二嬸子這話說的好沒道理,我何時黑良心了?”
“你自瞧瞧,若不是你這喪良心的,非要俺們出來干活,娘又如何會餓昏過去?你又不是不曉得娘年紀多大了,怎還忍得住如此饑餓去做活計?”
蘇老二攙扶著方才轉醒的蘇王氏,惡狠狠瞪了蘇禾兒一眼。
底下的人也因著蘇家人內訌,而竊竊私語起來。
眼瞧著自己好不容易樹立起的威望被這一家子極品鬧得崩塌瓦解,蘇禾兒暗暗攥緊了拳頭。
也不知該說他們蠢,還是該說他們壞,如今這節骨眼,她好不容易靠著先前樹立的威信,讓村民們團結起來,如今她的威望崩塌,村民們之間的信任,很快也會崩潰,到時候,城中又會恢復先前亂象。
蘇家人,這是逼得她不得不大義滅親!
“去,叫小金來。”
她召來為各家各戶送糧食的小孩兒,正是那從前手腳不干凈,偷了丁家金子那個。
他朝著蘇禾兒恭恭敬敬拱手:“姐姐,可是有事?”
“我叫你挨家挨戶足量送去干糧,你可有照做?”
“自然,每家每戶的糧食,都是足量給的,按照姐姐吩咐,家有年過耳順之年者,免做活計,并添一份干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