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卻是連連搖頭，“娘，你保存體力，肯定能等到禾兒的。”

蘇王氏嘆息了一聲，嘴上呢喃著，“到時候，記得，幫我道個歉……”

這話說著說著，聲音也是越發的微弱，漸漸的，便好像沒有了。

蘇大急忙抬起頭，卻見蘇王氏已經閉上了眼睛，叫不醒了。

站在邊上的蘇老三看見這一幕，急忙沖了過來，輕輕推動著蘇王氏的身子，“娘？娘？”

但是床上的蘇王氏一動不動。

蘇老三眼底充滿了悲傷。

蘇大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無奈道：“娘已經走了，就讓她去吧。她受的苦難，已經夠多了。”

她的五個兒子，兩個沒了，老五瘋了，她心里肯定也很難受。

蘇老三深深看了一眼蘇大，定定地點了點頭。

隨后，兩人一同上前，將蓋在蘇王氏身上的被單拉高，完全將她整個身子都裹住了。

此時天色已經陰沉下去，到處都是一片暗沉沉的。

蘇大從屋子里走出來，見李氏坐在外頭縫補衣服，大抵是聽到聲兒了，便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娘怎么樣了？”

“走了。”

得到這個消息之后，李氏直接沉默。

一股凝重的氣息爬上她的臉。

蘇大朝著里屋指了指，“你先回屋休息吧，不要補了。”

李氏卻搖了搖頭，“我現在睡不著。你先去休息吧，為了照顧娘，你已經熬了好些日子了。”

蘇大扯了扯嘴角，“我待會兒跟老三在娘屋子里瞇一會兒。你先去睡，明兒個你還得幫我，把娘的喪事辦了。”

聞，李氏這才點了點頭，起身進了屋子。

這一夜，夜色昏沉，但蘇大和蘇老三怎么也睡不著。

等到隔天天亮，蘇禾兒趕來的時候，院子里已經掛滿了白綾了。

她愣了愣，隨手將馬系在了門外的那棵樹上，快步走了進來，剛進院，便見著了正堂里大大的“奠”字。

蘇大剛好端著一盆肉走過，回頭瞥見院子里站著的人影，努了努嘴，道：“剛回來？吃點東西吧。”

蘇禾兒咬著唇瓣，“我來晚了？”

蘇大沉默著，轉頭看了一眼正堂的方向，“昨兒個才走的，倒也不算晚。你先吃點東西吧。”

一路趕回，蘇禾兒的確有些累了，吃了一點東西之后，靠在椅子上，便小憩了一會兒。

問過蘇大，才知道他們打算只在磐安城辦一場簡單的儀式，請鄰里過來吃個飯，知會一聲。

蘇王氏臨走前說過，她想回南地城。

幾十年前，她本就是跟著爺爺從南地城北上的，原本他們是聽說了安平的繁華，想去那里也謀得一份好差事，出人頭地，誰知道這一走，便走到了北地城。

蘇大和蘇老三決定，親自送蘇王氏回南地城。

眼下，磐安城的重建工作還在繼續，他們經過一番討論決定，由蘇老三負責護送回去，后來，阿牛主動提出，想跟著老三一同。

兩日后，蘇王氏的尸體被火化之后，裝進了一個壇子里，便被蘇老三父子倆帶著走了。

蘇大和李氏一直送到村外，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夕陽的盡頭之后才離開。

他們的影子被夕陽拉長了，落在了蘇禾兒的腳下。

蘇禾兒忽然聽得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轉頭一看，原來是徐海。

徐海看了一眼蘇大的背影，又看了看蘇禾兒，“節哀。”

蘇禾兒扯了扯嘴角，“謝謝徐大人。”

實際上，蘇禾兒對這個所謂的祖母的確是沒有多少感情的，這會兒人走了，她心里卻也沒有多少波瀾，

徐海定定地點了點頭，“蘇姑娘，這次回來，是打算舉家上京了？”

“嗯？為什么這么說？”

“我聽說，阿渲是京城里的皇子。”徐海湊近過來，在蘇禾兒身邊壓低了聲音，“到時候，你不就是皇子妃？你們舉家上京享福，也是應該的。”

蘇禾兒臉上卻沒有絲毫變化，“我們這種身份，哪里攀的上那樣的高枝？徐大人，你怕是抬舉我了。”

徐海卻十分鄭重地搖了搖頭，“這些日子，您和皇子出生入死，而且，他也說過，你的能力出眾，如果是男兒身，也許做個丞相，倒也不是問題……”

“但身份，始終是跨越不了的鴻溝。”

蘇禾兒嗤笑一聲，聲音隨風，顯得有些虛無縹緲。

隨即，她轉了話鋒，抿唇問道：“徐大人，如今這磐安城重建，你可有什么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