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渲趕到正堂時,紀康手邊的那盞茶已經涼了,卻絲毫未動。
他瞇起眼睛,看著端坐在一側、面色冷峻的紀康,便漫步走入,笑笑道:“丞相大人光臨,真是有失遠迎。”
紀康立刻站了起來,朝著阿渲拱手彎腰,“五皇子何必如此客氣。我這次來,是想感謝您的。”
“哦?”阿渲挑眉,淺笑著落座,一只手摸上了小廝剛端上來的新茶,“丞相大人,有何可謝?”
“小女如今已經欽定為太子妃,卻尚且任性不懂事,險些闖下大禍,若不是五皇子出手相助,將小女秘密送回家中,只怕,傳揚出去,壞了名聲。”
“哦——”阿渲揚了揚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這種小事兒,丞相又何足掛齒?”
“經過此事,我相信,小女也許能懂事一些,不該辜負了您的一番苦心。”紀康說著,輕笑道:“五皇子,您能這般做,也說明您以大局為重,我甚是感激。”
說著,便彎腰拱手。
在此之前,他甚至還擔心過,萬一阿渲回來了,當真在女兒和太子中間橫插一手,該如何是好?
但是現在看來,他根本不必對此擔憂。
阿渲的臉上依舊是淡然的神情,似乎對此并不在意,他清淺一笑,“確實只是舉手之勞。丞相大人若是為了這一點小事前來,確實不必。”
紀康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還候在不遠處的下人們,欲又止。
阿渲察覺到紀康的神情異樣,便擺手讓這些下人都退了下去,隨后轉頭看向紀康,問道:“丞相大人,您此番前來,不只是為了令愛吧?”
紀康點了點頭,嘆息了一聲。
“五皇子,雖然您初回京城,朝堂局勢已經有了極大的變化。不過,您大概也能察覺到,六皇子和皇后的勢力,已經如日中天,無人可敵了。”
“嗯。”阿渲淡淡應了一聲。
“太子表面上主理朝政,實際上,處處受到限制。前兒朝堂之上,您當眾提出的議和之事,也是皇后的意思。”
紀康抿唇,目光深重地落在阿渲身上,“如今您率領西北民團,加上南理的勢力,在京中,誰都該讓你三分。若是此番,您能助太子一臂之力,也許,這天下百姓和江山社稷,都能改頭換面。”
他說完之后,阿渲依舊保持著沉默。
雙方這樣靜坐著,都不說話。
房間里死一般的沉寂。
過了半晌,阿渲才突然開口問道:“這段時日,你可曾見過父皇?”
紀康頓了頓,搖頭道:“我也是有許久未曾見過皇上了,只怕現在,生死難料……”
看來,紀康的推斷,跟他也是差不多的。
對于紀康拋出的橄欖枝,阿渲并沒有急于接受,只是扯了扯嘴角,“丞相大人,我初到京城,各方面尚且不太熟悉,您先容我兩日考慮。”xuъ.om
聞,紀康到底也沒有多追問,只輕輕點了點頭,“好,五皇子,您考慮便是。只是,這京中局勢變化極快,還請盡快給個答復。”
說完,紀康茶也不喝,直接離開。
他身為當朝丞相,身邊眼線極多,自然要時常謹慎、注意一些。此番上門來,尚且只是便裝,而且,也不適合再在這里呆上太久。
阿渲命人送了紀康回去,一人坐在原地沉默著。
這個時候,王榮湊近上來,摸了摸邊上的茶,“皇子,茶涼了,我去幫您換一副?”
阿渲緩過神來,目光在王榮身上轉了一圈,擺了擺手,“茶涼了,該換。那換了人,是因為人也涼了嗎?”
一股說不出的寒氣從王榮的腳底蔓延上了心間。
他回過頭去,訕訕朝著阿渲笑了笑,“五皇子,您在說什么啊?”
表面上王榮還是一副淡定的樣子,可實際上,眼神已經是藏不住的慌亂了。
阿渲的眉毛揚了起來,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可不知道為什么,他射過去的眼神,卻帶著說不出的冷意和寒氣。
下一瞬,還沒等王榮反應過來,阿渲便忽然充上前來,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頸!
他突然感覺全身無比酸軟,拼命掙扎,卻怎么樣也使不出力氣,只是虛空地瞎撲騰。
阿渲直勾勾地盯著他,像是利刃一般,帶著命令的口吻,“從今天開始,你叫小春。不管你以前聽的是誰的話,只要進了我這府上,就是我的人。倘若你有半點違背,我定不會饒過你。”
說完之后,他將一塊玉佩掏出來,塞進了王榮的懷里。
那一瞬間,王榮分明看見,那塊玉佩,就是小春的!
當初小春離開的時候,手里死死護著它!
王榮的身子一顫,直接跪倒在了地上,“是,奴叫小春。”
……
傍晚時分,桌面上擺著琳瑯滿目的美味佳肴。
阿渲獨自一人坐在一張大桌邊上,周邊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