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說不清這股氣質的道道，但他曉得，這似乎可以稱為貴氣。

就是他們的頭牌花旦飾演皇后或者公主時，在舞臺華麗布景的襯托下，才短暫擁有的氣質。

“這位是夏顏，我的姐姐，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

紀遠介紹。

小五還以為紀遠說的“姐姐”，是一種客氣的稱呼，也沖著夏顏點頭叫了一聲：“夏顏姐

夏顏自是回以熱情的笑容。

“小五，你怎么耷拉著臉？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和李明遠去找他算賬，給你出氣

“哎，出不了氣。我之前和明遠說過，團長看我技術過硬，工作認真，要給我轉正，這樣以后我就是有事業編制的人了，能領正式工的工資了，還能分房。

誰知道，今天我才知道，我的編制，被劇團一個不認真工作的小混混搶走了。

我去領這個月的工資時，無意在屋外聽會計說的，他們當時在造工資表。

會計說小薛這個月可以領正式工的工資，翻了一倍，命真好，原本是給小五的編制，結果被他拿走了。

出納說，編制可不是天天都有的東西，這次是團里一個老演員退休空出來的，要等下一個演員退休，至少還有五年。

聽他們這么說，我頭皮都炸了。

還要等五年才有編制？那時我都幾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住。

臨時工的工資太低了，一個月只有十五塊錢，正式工加上夜宵補貼、演出場次補貼各種能拿到快40塊錢。

有這錢，我才能養家糊口，成家立業啊！

更別說正式工可以分房，臨時工只能在劇場邊的集體宿舍擠。

兩位姐姐，你說我能不氣嗎？

我正想這是怎么回事時，又聽會計說：

那個小薛，別看工作不認真，學演戲也不行，但人家有個好姐姐，嫁了縣里的人事局的人事股長，那人事股長去年剛死了老婆，已經40多了，小薛的姐姐才20多歲。老夫少妻，那人事股長能不對她聽計從嗎？

聽說為了讓小薛取代我，拿到轉正名額，小薛的姐夫請了團長吃了好幾次飯，還答應給團長的女兒爭取到人事局當臨時工的名額。

團長雖然為人還不錯，也挺看重演員的工作態度，但架不住自己的女兒要前程，所以就答應了，把我的名額給了姓薛的。

當時我在屋外聽到這，也著實沒脾氣了。

團長是個好人，年紀一把了，只有兩個女兒，都高中畢業，工作還沒著落，一個在縣里輕機廠燒鍋爐，一個在縣里化肥廠，干的也是三班倒的活，還全是臨時工。

我原本想找團長理論的，聽會計那么說，也就算了。

只是，我心里到底很憋屈。哎！”

小五一股腦說完，紀遠和夏顏才明白，他為何心情如此郁悶。

“小五，你不錯啊，是個好人，沒有找團長鬧，不然這些陰私的事鬧開了，團長臉上也無光，說不定，還能把小薛轉正的事攪黃了

紀遠聽了，若有所思道。

“算了，團長也不容易，我跟了他兩年，看到他為團里付出了太多，一年365天，他到處找活給我們做，至少三分二的時間在鄉下演出，顧不上家里。

要不是這樣，他兩個女兒也不會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如果他能對家里多一點關心，說不定她們早考上大學了

小五原來是個懂得感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