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著雷霆又接著道:“抗戰以來,我們浴血奮戰,卻收獲頗少,而如今尚有人在國府中大談對日和約,這與汪精衛那一伙有何區別?而委座也就是在這些小人的包圍之下,漸漸有偏安茍且之嫌,只知防御,不求進取以收復河山,令人大失所望。如今國際局勢于我有利之下,為什么不能大舉反攻,而只等坐變?在我看來,是因為國府中的那些邪惡勢力太盛了,急需變革。”
“那又如何變革呢?”
“所以我們要清君側,把那些邪惡勢力鏟除掉。”雷霆斬釘截鐵地道。
張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聽他的話意,大有要搞政變的意思。當下又問道:“那你們的計劃是什么?”
雷霆笑了笑,道:“仿效當年日本的少壯派,發動政變!”
果然如張賢所料,雷霆毫不隱晦地說了出來。
張賢怔怔地看著他,睜大了一雙眼睛,裝出十分吃驚的樣子,卻又問著:“如今大家要權沒權,要兵沒兵,你們又怎么個政變呢?”
雷霆道:“其實大家在兩年前就已經在準備了,你可能還沒有聽說過‘中國青年軍官將校團’吧?”
張賢搖了搖頭,他確實是沒有聽說過。
雷霆道:“如今我和齊飛就是青年將校團中的成員,我也希望你也能加入。”
“結黨營私、秘密結社是在軍中不允許的!”張賢警告著他,同時也算是回絕。
雷霆笑了笑,道:“這個組織的成員都是陸大的學員,各期都有發展,人數也在壯大之中。我們的目標就是清君側,雖然我們如今沒權沒勢,但是我們這些人中,終會有人能夠發展起來,到時看準時機,一定可以做成大事。”
張賢想了想,又道:“便是你們有如此良好的愿望,有如此嚴密的組織,如果沒有一個好的靠山,只怕就憑你們這些人,也難成氣候!”
雷霆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不錯,所以大家在討論之后,一致認為當今的軍委會里,只有陳誠長官算是一個明白又清廉的人,他應該可以理解我們,很希望能得到他的認同和庇護,而你又與陳長官淵源頗深,所以由你去與他說最為合適。”
張賢怔了一下,這才明白雷霆告訴自己這些的目的,想都未想,馬上堅決地搖了搖頭,斷然道:“這種事風險太大,若暴露出去,陳長官必定會被委座首先問罪,我若是讓他真的認同了你們,倒是害了他。不行,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
雷霆又笑了一下,仿佛張賢的表現已經在他的預料之中了,當下道:“你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們絕對沒有要牽連陳長官的意思,只是通過你,而讓他能夠默許,這只是一個可意會而不能傳的東西,便是事敗,我們也絕對不會牽連出他來。”
張賢認真得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雷霆有些失望,但是最后他還是不忘記對張賢道:“好吧,既然你不答應,我也沒有辦法,只是今天我跟你說的事,你應該清楚,從我口中說,只入你的耳,然后該讓它爛掉就讓他爛掉。呵呵,其實我也沒有什么可以掣肘你的,管不住你的嘴。不過,眾口鑠金,如果我和齊飛再加上別人一齊說你也是我們的成員,我想他們也不會放過你的,你也畢竟參加過我們的活動。”
這是一種威脅,也是一種警告,張賢是一個一點就透的人,當然明白他在說些什么,雖然心中暗罵這個家伙太卑鄙了,此時也只得點了點頭。
******************
雖然回絕了雷霆的要求,但張賢還是覺得事態嚴重,必須要通知一下陳長官。
他抽了一個空,來到了市區的陳公館,要求求見陳長官,因為上一次他來過,所以這里的衛士并沒有對他為難,馬上通知了項副官,項副官親自把他帶進了公館中。
見到陳長官之后,張賢原原本本的將從雷霆那里聽到的講了出來,在講的時候,他還有一些自責,畢竟答應了雷霆不去亂說,可是一轉臉就跑到了這里來了,自己真真得是個小人。
聽完張賢的敘述,陳長官皺起眉頭,來回在屋中踱著步,想著什么。張賢忽閃著大眼睛,靜靜地望著他,等著他的指示。可以肯定,陳長官一定是知道了其中的一些事,不然,上一次也就不會來問他“清君側”的事。只是陳長官又是從何聽來的呢?他肯定不會告訴自己的。
半天,陳長官才停了下來,對著張賢道:“這是在玩火呀,年青人呀!哎,我知道大家都是憂國憂民,但是這種方式我還是不贊成的。”他說著,看著他,又想了想,道:“其實,這件事我只是略有耳聞,所以有些擔心。這樣吧,張賢,上次還說要請你和你的同學吃頓飯的,明日你就把他們一起叫著,我們一起坐坐。”
張賢愣了愣,點了點頭。
陳長官又和張賢說了一會兒話,在快結束的時候,他忽然問了一個讓張賢很難回答的問題:“張賢,你在十八軍里也呆了這么久,與彭軍長和胡副軍長都接觸過,你覺得這兩個人怎么樣?”
張賢一時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于是問道:“老總,您是指哪個方面呢?”
陳長官道:“就說領兵打仗吧。”
張賢想了想,笑了起來:“其實您還用來問我嗎?您應該比我清楚得很。”
陳長官卻一本正經地道:“我是想聽一聽你們這些下屬的意見。”
知道不可能兩邊和稀泥,必須要有一個選擇了,張賢只得道:“這個嘛,其實我也說不好,不過我可以跟您說一件事。”
“好,你說!”
張賢道:“就是上一次鄂西會戰的時候,在石牌保衛戰打得最為關鍵,眼見著就要取勝了,一隊日軍從三斗坪邊上過,彭軍長便馬上向吳司令建議把江防軍司令部后撤到茅坪,等我趕到三斗坪的時候,那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呵呵,如果當時的胡師長沒有頂住鬼子的進攻,石牌真得被攻破了,其后果我真得不敢來想。”
陳長官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他什么,這才讓項副官送張賢回學校。
路上,從項副官的口中,張賢才得知,十八軍的軍長彭天廣與副軍長胡從俊的矛盾日益激化,這引起了第六戰區孫仲與郭萬的憂慮,所以才向陳長官建議準備把這兩個人分開,畢竟十八軍是陳長官土木系起家的根本,在留誰去誰的問題之上,很讓人難以取舍。
張賢這才知道,自己剛才的答話,其實是在決定著彭天廣與胡從俊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