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之后,胡從俊卻把張賢留了下來,把他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里,并且摒退了左右,屋子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張賢,知道我為什么要單獨把你叫來嗎?”胡從俊這樣問著他。
張賢明知故問地搖了搖頭。
胡從俊盯視著他看了半晌,意味深長地道:“我知道你和那個馬文龍的關系非同一般,如果不是關系十分好的話,當年那個拯救美國飛行員的軍令,他也不會幫你完成。但是我們和他到底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所以總會有一個了斷的時候。我知道你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如果你覺得這個任務對你來說不好完成的話,現在告訴我,我還可以馬上換十一旅去。”
張賢怔了一下,望著胡從俊那閃爍的眼神,他對自己的這個長官太熟悉了,這個胡師長不僅勇猛,而且狡猾,這說不定就是在試探自己,雖然自己真得很不想去做圍攻馬文龍部的任務,更愿意去進攻宣化店,但是卻不得不考慮一下胡從俊此時提出這個建議的目的,臨陣換將是兵家的大忌。當下,他強自使自己平靜下來,對著胡從俊笑了一下,道:“師長,既然你已經相信了我,那為什么不相信到底呢?”
胡從俊怔了一下,也笑了起來,指著他罵道:“好你個張賢,你明明知道我在擔心什么,你就是不讓我放心。”
張賢道:“師長是擔心我會網開一面,是不?”
胡從俊看著他,點了點頭,同時老實地道:“我實話跟你說了吧,在這個圍攻馬文龍部的人選上,我猶豫了許久,本來我并不想派你去,只是卻又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你可能不知道,我和馬文龍曾經交過手,那還是抗戰前,我還沒有到十一師,他是紅軍的一個團長,我也是一個團長,他的兵沒有我的多,也沒有我的武器好,但是那一次我吃了他的大虧,差點被他俘虜。所以每一次我看到他,心里就十分得不舒服。”
“師長原來也打過敗仗!”張賢有些驚訝,同時也有些調侃地道,馬上想起那一次自己舉行舞會的時候,當胡從俊看到馬文龍時那張鐵青的臉。
胡從俊看了他一眼,卻揮了揮手,不在意地道:“這天下哪有常勝的將軍,打個敗仗也并不是什么丟人的事,連委座也經常打敗仗,何況是我。”
“是呀!”張賢也點著頭:“我也打過敗仗。”他想起了自己是怎么樣地離開的劉集,想起了常德之戰,不由得有些感慨地道:“其實我們都是從失敗中成長起來的,沒有往日的失敗,也就沒有了今日的成功!這就象抗戰一樣。”
胡從俊也點著頭,接著道:“正因為我知道馬文龍的本事,所以對于手下的這三個旅長來說,很是猶豫。楊旅長雖然很能打,但是他比較毛燥,如果我不跟著他的身邊,真怕他把我的老底給拼上去了。覃旅長也不錯,只不過卻是謹慎有余,勇猛不足,只適合防守作戰。只有你,不僅敢打敢沖,而且也十分冷靜,我想你去和馬文龍對陣,最少不會上他的當,吃他的虧。還有,你對他比較了解,應該會有很好的辦法來對付他。”
“多謝師座的厚愛!”張賢這一次卻是由衷地說道。
“你知道怎么來打嗎?”胡從俊又問著他。
張賢搖了搖頭,老實地道:“我還沒有方案。”
胡從俊笑了一下,告訴他:“其實你想一想就會知道的。這是你出任一一八旅旅長的首戰,所以一定要打好。這里,打好其實是要打巧。”
“打巧?”張賢愣了一下。
胡從俊點了點頭,對他道:“你一個旅的兵力,如果單獨對付馬文龍確實有些吃力,但是因為友軍主攻,所以你完全可以坐待時機。馬文龍絕對不會等著挨打,整七十五師那幫豬頭們自負得很,跟上峰還打包票說三天內提著馬文龍的頭回武漢,哼,胡扯,如果他們不吃馬文龍的虧就很不錯了。不過,打到最后,馬文龍部肯定還是會向東北方向的宣化店靠攏,他也只能往那里走,你完全可以在半路上守株待兔,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
“看來一切都在師長的掌控之中了!”張賢經不住地拍著馬屁。
胡從俊卻笑了笑,道:“我這也只是猜測,仗真得打起來,那就不見得是這樣了,還要靠你自己去判斷,自己去布置。只是,我剛才也說了,你的原則就應該是那樣,不要硬碰硬,伺機而動,千萬小心!”
這個胡師長果然是一只老狐貍,張賢這才明白他的用意,不過是要他隔岸觀火,借力打力,坐收漁翁之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