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共產主義?是共產共妻嗎?”下面的戰士們已經有人在問了。
“呵呵,那是國民黨的宣傳!”王芹笑搖了搖頭,同時再一次放大了聲音告訴大家:“共產主義是什么,那就是建立一個沒有剝削、沒有奴役、沒有壓迫,也沒有黑暗的公平、美好的社會;在這個社會里,大家都是兄弟,大家都是朋友,都有飯吃,都有衣服穿!”
下面的人群已然在竊竊私語起來,王芹停頓了一下,抬起看,看到一個披著卷發、穿著棉襖的城市婦女,在張義的陪同之下,向這邊走了過來,她不由得一愣,然后想到這個婦女一定就是張義的大嫂了。
“怎么可能呢?”熊三娃當先地叫了起來:“這世界哪里可能有這么好的地方?”
熊三娃的聲音將王芹的目光從遠處拉了回來,她笑了一下,又接著道:“所以,我們為了建立這個美好的新社會,就要推翻如今這個黑暗的舊社會!而國民黨反動派的政權正是這個黑暗舊社會的政權,只有打倒他,推翻了他,我們才可以建立起一個嶄新的社會來,讓所有的窮人都有吃有穿!”
下面的人已然在議論了起來,張賢卻是默然不語,在開始的時候,他還聽著王芹的話有幾分道理,可是這個時候忽然醒悟,說來說去都只是一些鼓動煽惑,其實并不比國民黨的宣傳高明多少。可是,接下來的發生的事卻讓他震撼了起來。
“只有知道舊社會有多黑暗,我們才可能堅定不移地將他推翻掉!”王芹講到最后道:“那么,我就先來說一說我自己的仇恨!”她說著,當真得開始講起了自己的往事。原來,她也是一個貧農的女兒,一家四口靠給地主放羊為生,地主給的報酬少之又少,根本不夠全家糊口。一次父親在放羊的時候摔下了山崖,被抬回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母親去地主家想討碗高粱面,那個地主婆卻說“留著喂狗還能看門,給你們吃有什么用……”,于是母親回來的時候,父親便咽了氣,下葬的時候,連個棺材都沒有。她講到這里,自己已經有些泣不成聲了,但還是堅持著講了下去。后來,她母親被迫改嫁,而她與弟弟兩個人討飯為生,弟弟餓死在了討飯的路上,而她餓昏在了地上,如果不是紅軍路過救起了她,她可能早就別喂了狼。她的故事講到這里結束,可是,場上場下,已然是一片得唏噓之聲,很多人也經不住跟著她一起流淚。
看著王芹真情流露的樣子,張賢知道她的話應該是真實的,并不象是欺蒙之。想一想這個社會的黑暗,這種事原來多了去的,對于他來說,這種故事也聽得多了,反而失去了同情之心。
王芹說完,又道:“今天這個會不為別的,只為大家都來倒苦水,我跟舊社會是苦大仇深,我想你們大部分的人也跟我一樣,下面有誰自告奮勇地來講一講自己的苦難?”底下的人卻又安靜下來,沒有人自動站出來。王芹擦了下自己的眼睛,再一次露出了笑容來,對著大家道:“呵呵,也不見得是說在老家的事,也可以說一說你們在反動派的軍隊里是怎么受欺壓的嘛!”
可是,還是沒有人主動應答。
王芹把目光再一次投到了熊三娃的身上,直呼其名地道:“熊三娃,還是你來講一講吧!”
熊三娃愣了一下,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走上了**臺。
王金娜與張義也來到了這個訴苦大會的現場,與周圍那些圍觀的群眾一樣,王金娜擠到了中間位置的人群里面,從這里可以看到會場之中席地而坐的每一個人。她的目光隨著熊三娃的起身而停留在了邊上那個叫做于得水的人身上,耳邊又響起了黃維司令官的話來:
“王醫生,我的確是對不起十二兵團的十二萬官兵,同時也對不起你們這些家屬,你罵得好,你罵的好!”黃維說著,把聲音故意壓得很低起來,王金娜知道,他這是怕墻外有耳。雖然黃維的聲音雖然很低,但是她卻可以聽到:“你家里的沒有死,他還活著!”聽到這個話的時候,她的眼睛睜得老大,心下里狂跳起來,看這個樣子,黃長官顯然知道阿賢的下落,只是屋外就是解放軍,許多的話卻問不出來。
王金娜還是在大聲地罵著黃維,卻掏出了隨身的筆記本,拿出筆來在上面寫著:“他在哪里?”她一直很奇怪,為什么她進來見黃維的時候,解放軍沒有搜她的身。
黃維也很精明,馬上連聲應諾著,一邊回答她的責問,一邊接過筆來,在上面寫道:“我最后見到他的時候是在俘虜營,他跟他的兩個衛兵在一起!”他寫完了之后,馬上把這張紙撕了下來,揉成了一團塞到自己的嘴里嚼爛咽下了肚子。
王金娜驀然明白了過來,張賢的兩個衛兵,除了熊三娃與陳大興,還會是誰呢?只是在這種場合之下,黃維不可能告訴他再多的信息,能夠透露這么多,已經是一種風險了。不用想,張賢一定也跟被發現之前的黃維一樣,作了偽裝,只是還沒有被解放軍發現;否則,解放軍方面也不會在廣播里宣傳已經擊斃了他。
如今,她來到高莊,就是想確定那兩個衛兵是不是熊三娃跟陳大興,或者阿賢還有別的衛兵相隨?當她的目光投到了于得水的身上,忽然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讓她霍然明白了過來。
熊三娃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自己家庭悲慘的遭遇,場上場下,所有的人都為這動容,雖然對于熊三娃的經歷張賢早已經了如指掌,可是這一次聽來,還是忍不住淚眼朦朧,同是天涯淪落人,但是自己與這個兄弟相比起來,的確是要幸福得多了。
熊三娃講了有四五十分鐘,提到王保長的時候,直恨得他把牙齒咬得格格直響,看到熊三娃如此激動的情緒,**臺上的那些干部們也一個個點著頭,尤其是敵工部的孫部長,對于王芹隊長的經不住豎起了大拇指來,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個熊三娃是這批俘虜兵中的難點,只要是攻克了他,那么后面其他的人也就自然會順利得多。
“熊三娃,王保長這種人在萬惡的舊社會里有很多!”王芹告訴熊三娃道:“王保長就是蔣介石的代表,如果不是他們,你怎么可能會被拉壯丁呢?你們家所有的悲劇刨根到底,其實就是國民黨反動派一手造成的,所以我們必須要打倒他們!”
此時的熊三娃只剩下了連連的點頭,情緒激動之中,根本就失去了自己思考的能力。
熊三娃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重新坐了下來,想到自己的苦難,還在不停地抽搐著。張賢不由得搖了搖頭,熊三娃太好征服了,就這么三下兩下地被控制了。
“于得水!你也上來講一講吧!”顯然是看到了張賢搖頭,王芹直接喊著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