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三娃看了看對面而坐的張賢,又見到他在搖著頭,當下對著喬隊長道:“賢哥死了!”
一時之間,山洞里安靜異常,只聽到松樹枝做成了火把燒得劈劈吧吧地響著,同時一股松樹油的味道在整個山洞里彌漫著,倒是有一種淡淡的香味。
半天之后,喬隊長才回過了神來,卻是有些傷感地道:“老熊,當初聽到賢哥陣亡的消息,我一直不相信。我們這些人都是賢哥救出來的,尤其是胡長官,更是賢哥不顧一切地從死人堆里救回命來的,如果沒有賢哥,也就沒有如今我們這個重新組建的十二兵團!胡長官也說,賢哥是不會死的,以他的聰明與機靈,可能是在哪里藏著呢!當時我也這么想,心想著只要是找到了你,也就可以找到他了,卻沒有想到……”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是語音已然低沉下來,聲音也有些哽咽了。
張賢聽著,心里很受感動,沒有想到自己在這些往日同袍的心目中還是如此得光輝,胡從俊的話說出來也許只是為了安撫手下的這些忠誠的將士們,但是,難道不也是他自己希望的結果嗎?不過,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這個胡長官對自己太過了解了,便是自己此時的隱伏,也被他猜中了。
熊三娃看著山洞里大家傷感的樣子,覺得有些不忍心,看是再一次面對張賢閃動的眼神,他還是沒有把事情說破。
“你們這是在執行什么任務呢?”熊三娃把話題一轉,問著:“怎么你們也到了這個地方來了?”
喬書強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的張賢,有些猶豫。
熊三娃仿佛是明白了他的心思,笑了一下,道:“這是自家的兄弟,不是外人!小喬,你要是信得過我的話,我可以對你保證!”
喬書強笑了一下,還是沉默著,沒有答話。
張賢心里卻很明白,也微微一笑,猜測著道:“是不是十二兵團也在轉移之中?”他把話說得十分婉轉,名義上的轉移,實則就是逃遁,只是話說得明了,反而讓別人難堪。
喬書強愣了一下,抬著看著張賢,不由得問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張賢隨口應著。實際上,他在見到韓奇的時候,韓奇曾告訴過他,胡從俊新組建的十二兵團就在浙南參加剿滅當地**游擊隊的行動,從浙南到贛東并不遠。
喬書強卻是睜大了一雙眼睛,訝然地看著張賢,但還是點了點頭,又經不住地問著:“你那么能猜,那么你再猜猜看,我們怎么會到了這里來?”
張賢想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渾身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他太了解胡從俊這個人了,既然喬書強能夠出現在這里,那也就是說十二兵團已經離著這里很近了,怎么也會在百里之內。搜索隊,就是斥侯,就是偵察部隊,很明顯,胡從俊已經把目標對準了正在跑馬圈地之中的七十二軍,也許他已經張開了一個口袋,正等著二一五師往里面鉆呢!二一五師,正是自己弟弟張義所在的那個師,這個時候還沉浸于猛追猛奔的激情之中,連重武器都沒有帶上,真得以為兵敗如山倒,所有的敵人都在逃跑之中,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前面一個十分兇險的危險存在。
“是不是你們為了掩護其他部隊的撤退,從浙南趕過來的?”張賢經不住地問著。
喬書強更加驚訝了,眼睛也睜得更大起來,如同看著一個怪物一樣地看著這個半面人。半天之后,才恍然過來,忍不住地問著:“你……你怎么猜出來的?”
張賢笑了一下,老實地道:“如今這種形勢之下,解放軍已經百萬大軍渡江而來,喊出的口號是渡過長江去,解放全中國!而國軍方面真得是一敗涂地,所有的部隊都在狂奔猛跑,往南面的福建、贛南和廣東而去,胡長官卻帶著十二兵團不就近撤往福建,卻揮軍西向,這已經是很明顯的事了!”
聽著張賢的解釋,喬書強與熊三娃都在不停地點著頭,當真得是句句如實,分析得不差不偏。
“是,你說得不錯!”喬書強承認著道:“胡長官是準備要一血舊恥,怎么也要打上這一仗,吃掉**一個軍,哪怕是一個師也行!”
張賢暗自點頭,這個胡從俊當真得是與國軍的其他將領不同,的確有著力挽狂瀾的氣魄,只是身不逢時,此時的國民黨已然成了扶不起的阿斗,只怕到頭來還是如同姜維一樣的結果。
熊三娃也經不住地夸贊著:“胡長官的胃口不小呀!”
張賢卻是搖了搖頭,再不發一聲。
看到張賢在搖頭,喬書強便覺得心里有些不踏實起來,于是不由得追問著:“兄弟,你搖個什么頭呀?難道認為這不可行嗎?”
此時的張賢心里卻是在打著另外的算盤,畢竟在七十二軍里也呆了五個多月,這里面有他的兄弟,也有他的朋友;而胡長官那邊又多是自己的故人,他真得不希望雙方打將起來,深知這場戰斗要是真得打起來的話,必定是非常殘酷的。只是要如何才能將這場即將到來的暴風雨化為無形呢?這的確是一件非常棘手的問題,看起來也根本沒有化解的可能。
他的頭還在搖著,卻已然疼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