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大興這么一說,明顯得是不放心,當下孫長存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好點了點頭。
可是,陳大興還是沒有能夠去休息,所有的汽車又重新聚合,這一次沒有擺得這么密集,卻是分開了一些距離,以防敵人再一次放火。而在這些工作還沒有結束的時候,那兩個被事先暗中放出去藏在山林中的一個班,卻是押回來了一個俘虜。原來,這個班是乘著正面正交火的時候,按照事先的約定向敵人后面迂回移動,但還是晚了一步,沒有堵住敵人的去路,卻抓到了一個落在后面的人。抓到了俘虜,這讓陳大興喜出望外了起來,馬上連夜審問。
張賢也很想知道那個俘虜都說了些什么,很想知道這支偷襲的土匪是哪里來的,卻也知道這些事不應該由自己來過問,也便安安心心地與熊三娃坐在汽車樓子里打起盹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賢正迷迷糊糊的時候,卻聽到有人在敲車樓的門,隨著一個熟悉的人在低呼著他的名字:“阿水!在不在?”
他睜開了眼睛,聽出來這是陳大興的聲音,連忙答應著:“我在這里!”
“我有事!”陳大興只是說了這一句。
張賢馬上明白過來,聽著熊三娃趴在方向盤上發出均勻的鼻鼾之聲,睡得正熟,于是輕輕地打開了汽車車樓子的門,寒冬的山風一下子鉆進了車樓里面,讓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剛才的棉襖他脫給了夏陽,所以此時只有一件薄薄的軍大衣用來裹身。
出了車樓,四野里一片得黑寂,如果不是聞到時不時還飄來的汽油和硫磺燃燒的味道,剛才的戰斗仿佛就是一場夢。
“大興,有什么事?”黑夜里,他看到了陳大興那雙閃動的眼睛,問道。
“我們就在這里說!”陳大興低低地告訴他,當先地坐到了汽車下面倚著車輪。
張賢點了點頭,此時的汽車之間都隔有五六米的距離,停靠在公路的邊上,而公路兩邊還有放哨巡邏的戰士,敵人不會靠近過來。如果隊伍里有其他人走近,他們也可以聽到腳步聲。于是,他坐到了陳大興的身邊。
“聽說過彭家堡嗎?”陳大興問著張賢。
張賢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對于這個名字還是知道的,當年在湘西的時候,他還見過這個彭家堡的主人彭青云。彭家堡是湘西最有名的一個大世家,彭家實際上也是當年清朝時就世襲的一個土司,一直管轄著辰州、鳳城及麻陽三縣地區的少數民族,雖然從改土歸流后,取消了土司的稱號,卻實際上還是有著土司的權力。在湘西地區,彭、田、楊、向、覃這幾個姓都是大姓,從明代的時候起,這幾姓的首腦便是以土司的名義統治著這里的山民。
“那個俘虜說他是彭家堡的人!”陳大興悠悠地告訴著張賢。
“彭家堡?”張賢有些疑惑起來。他認識彭青云那個堡主,當年湘西會戰的時候,這個彭堡主還親自帶著慰問品去勞軍,與他有過一面之識,在他的印象里,對彭青云的印象不錯,覺得他是一個很識大體的士紳,如何也不能把他與土匪掛上鉤。
“對!”陳大興肯定著。
“這個俘虜還交待什么了嗎?”張賢又問著。
陳大興點著頭,告訴他:“這個俘虜還說,他們的任務就是要燒掉解放軍的物資,因為有人跟他們說,解放軍到這里來,就是要剿滅他們的。”
“他們這一次來了多少人?”
“兩百號!”陳大興道。
張賢點了點頭,這與他開始時所估計的人數差不多。“兩百人就敢打劫我們三百多號人的汽車隊?”張賢有些疑惑起來。
“是呀!”陳大興也笑了起來:“他們太不自量力了!”
但是張賢卻笑不出來,提醒著他:“大興,土匪不傻,不可能沒有七八分的把握就過來打劫,如果換成你,可能嗎?更何況此時此地,解放軍的部隊撲天蓋地,他們躲還來不及呢!”
陳大興愣了愣,馬上道:“我再去問一問!”
可是,當他剛剛站起來的時候,忽然就有一枚迫擊炮彈從山上打了下來,轟地一聲,在公路上炸響,一輛汽車當即被炸歪到了路邊的溝里。隨著這聲炮響,四下里驟然間齊齊地發出了響聲來,擲彈筒打出的榴彈、還有手榴彈,混合著迫擊炮的炮彈紛紛落了下來,營地里馬上一片得混亂。隨之而來的是喊殺聲沖天而起,突突的槍聲也緊隨而來,讓車隊里所有的人都感到已經處在了十面埋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