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賢笑了一下,沒有答話,在他看來,這個彭家三少對軍營里的生活多少還有些憧憬的樣子。
重新穿好了衣服,這才問著:“三少爺,你爹叫他去做什么?”
彭長安皺起眉頭來道:“于同志,你別少爺少爺地叫我了,你就叫我的名字,或者長安吧!呵呵,我在漢口看到你們解放軍進城,看到那邊解放,如何我也是新中國的新青年,再少爺少爺地來叫,尤其是你們這些解放軍同志,叫得我很別扭!”
張賢愣了愣,這個彭家三少說得也對,新中國都已經成立快三個月了,湘西大部分地方也解放有四個多月了,如何他也受到點影響。當下,張賢點著頭,笑道:“好吧,那么我就叫你長安吧!”
彭長安這才點著頭,告訴著他:“其實我爹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叫他一起吃個飯!”
“哦!”張賢這才恍然大悟,的確,中國人有這個傳統,只有到飯桌上的時候,不是朋友也會成為朋友了。
“對了,既然于同志也起了床,不如一起去見一見我爹吧!”彭長安馬上邀請著。
張賢猶豫了一下,想要推遲,忽然想到自己身為客人,無論如何也是要見一見這里的主人的,哪有客人推脫不見主人的道理,當下點著頭道:“那也好,在這里討擾,如何也要向彭老爺道聲謝的!”
“呵呵,于同志太客氣了!”彭長安同樣客氣了道。
在彭長安的帶領之下,張賢緩緩地沿著長廊走向迤邐而上,因為腿上有傷的緣故,所以走的時候很慢,他一直強忍著那股痛,雖然有些后悔下床來,但還是咬著牙堅持著。
彭府是彭家堡里最中心的一個大府院,實際上彭家堡也是在一個山坡上依山而建,四面倒是砌了磚墻,為的是防止土匪強盜的襲擾,形成一個依山而守的堡壘。彭府就位于這個堡壘的中心,也就是這個山坡的山頂,在山頂的緩坡上拔地而起建起來的木質吊腳樓為主示樣的建筑群,最高點上還有一個了望塔,所以整個彭府占地很大,并非是一塊平地,而是高低錯落著,別有一番建筑風格,與沅江兩岸平原上的民居截然不同。
走過了兩道樓閣,終于在一個兩邊掛著兩盞紅紅大大的燈籠的大屋前停住了腳步,門口站著兩個身著白桿兵服飾的守衛,都佩著手槍,見到彭長安的時候,連忙點著頭哈著腰叫著:“三少爺早!”
彭長安只是點了點頭,問著:“老爺在里面嗎?”
“在!”左邊的這個守衛連聲答著。
彭長安沒有再說什么,直接推門而入,張賢跟在了他的后面,邁過了這道高高的門檻。
屋子里坐著四五個人,正中的一個是位五十多歲的老人,光著頭沒有戴帽子,頭發有些花白了,唇上與下巴都留著胡子也略微有些花白;他的面容福態,眉毛也有些長,兩邊都耷了出來,仿佛是年畫里的彌勒佛。他穿著件黑色鍛子帶有圓福字的長衫,坐在太師椅上,臉上帶著笑意,正與邊上身著著土黃色解放軍軍服的熊三娃說著什么。一定是聽到了推門聲,已然在向門口望著。在這個人與熊三娃的兩邊下首,一邊坐著兩個人,一邊坐著三個人,卻是裝扮不一。
“爹!”彭長安對著那個正中的老人喊了一聲。
這個正中的老人只是點了點頭,算是應答了。張賢知道,這就是此間的主人彭青去了。其實,在幾年前,他已經與這個彭家的族長見過面,一眼就可以認出來,只是時過境遷,此一時已經非彼一時了!
“呵呵,老三來了!”彭青云下首的一個三十左右歲,穿著黑衣短褂的漢子從坐位上站了起來,客氣地迎著彭長安道。
彭長安也向他點了點頭,叫了一聲:“大哥好!”然后又向他另一邊的一個二十七八的漢子喚了一聲:“二哥好!”,只是那個漢子也只點了點頭,連站都沒有站起來。
彭青云的目光落在了張賢的身上,似乎覺得有些眼熟,微微愣了一下,還是露出著笑臉,問著:“于同志怎么樣了?”
彭長安連忙對著張賢介紹著:“這就是我爹!”
張賢點了點頭,對著坐上的彭青云一拱手,客氣地道:“多謝老爺子收留,我已經好多了!”
熊三娃也從座位上蹦了下來,連忙跑到了張賢的身邊,關切地問著:“哥呀,你沒事吧,可嚇壞我了!”
“沒事!沒事!”張賢笑著道,同時伸開自己的胳膊,道:“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快,搬個凳子來坐!”彭青云吩咐著自己的兒子。
彭長安答應著,已然搬來了一個太師椅,讓張賢坐在了右手之下。熊三娃卻也自覺,把張賢讓到了自己剛才坐的彭青云的旁邊,他坐到了那個下首上。
彭青云望著張賢,笑道:“呵呵,剛才我正在詢問你們是怎么消滅那伙土匪的呢!哎,龍泉寺!可惜了!”
張賢怔了怔,顯然,熊三娃已經告訴了他不少的東西,他這一聲可惜,不知又是嘆的何事,是嘆龍泉寺那座千年古寺的破壞?還是在嘆龍泉寺里已然身亡的那個主持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