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鐵蛋這才緩過了勁來,道:“剛才……剛才我在南邊的樹林里解手,看到有敵人從那邊摸上來了!”
張義不由得一愣,南邊,那片樹林外是一處斷崖,下面是一條小河,崖壁高有十丈,這些國民黨兵怎么可能爬得上來呢?但是,已經不容他有半分的思考,那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槍響之聲,顯然在那個方向已經發現了敵蹤。
望遠鏡里,看到前面那個被解放軍占領的隘道口冒起了濃煙,耳聽著那個方向傳來的槍聲,徐海波知道自己的人已經得手,當即命令著已然潛伏到正面樹林中的突擊隊攻擊開始,準備著一舉占領解放軍的這個陣地,打開夾住自己咽喉的這道夾子。
二十六軍的這股殘兵在開始的時候,面對前面突然出現的解放軍陣地,的確顯得慌亂萬分,畢竟前面那道隘口,是通往希望的唯一生路,這道生死線被卡死,似乎也就是意味著他們的末日到來。徐海波也吃了一驚,沒有想到這些解放軍會跑得如此之快,不過,對于他這樣經歷過徐蚌之戰的人來說,早已經領教過了解放軍的速度,所以這個時候反而冷靜下來,不再為如天兵而降的敵人而瞠目結舌,開始考慮起自己的處境與沖出重圍的辦法。
徐海波不顧才剛剛復員的身體,親自爬到最高的山頂,以查看那個山隘上解放軍的陣地,他很快發現,這實際上只是解放軍的一個先譴部隊,人數并不是很多,因為在望遠鏡里,他根本沒有看到后續趕來的人馬,而且那個隘口上的樹林不大,最多也就藏得兩三百號人。在那片樹林之外,再不見任何解放軍的影子。看到這里的時候,徐海波便放下了一半的心來,心里有了一個底。再察看地形,被解放軍占領的陣地實際上是古道兩邊的高地,這個高地突兀在這條古道的上方,雖然可以扼守住古道的咽喉,但是卻過于孤零了些,如果沒有足夠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守得住的!而同時對于自己這方面來說,還有上千人的兵力,拿下來應該不成問題。
正是因為徐海波的身經百戰,幾經判斷之后,最終作出了兩面夾擊的決定,即以一個突擊隊從南面的河岸攀爬到解放軍陣地的南側,先行攻擊,然后再以另一支突擊隊從東部正面突擊而上,以求一鼓作氣,將這個攔路虎解決掉。其實,對于徐海波來說,他并不沒有想到要把這支解放軍全數殲滅,他的目的實際上就是敲山震虎,能夠把這只攔路虎嚇跑,讓開通道就行了。正是因為徐海波為了趕時間,所以他的要求也就簡單,卻無意中保住了張義的第一營的完整性。
戰斗打起來的時候,便異常得激烈,
張義開始后悔起來,自己太過大意了,竟然放著一股敵人到了自己陣地的側翼,他也算是一個有些常識的人,知道自己的側翼一丟,這個陣地基本就失去了可以堅守的價值。他一面組織著對南面樹林中攻擊過來的敵人進行阻擊,一面派人查看北面是不是也有敵人的突擊隊偷偷過來,直到發覺自己的北方還很安全的時候,他這才放下了一顆心來,可是,敵人東面的正面進攻也開始了。
在兩面夾擊之中,第一營的陣地收縮成了一團,卻還在頑強的堅守著,其中兩個重機槍火力點就是封住路口的兩道門神,盡管徐海波死令東面的突擊隊搶上山去,可是一沖到這兩處火力點的射擊范圍之內的時候,便不由自主的退了下來,許多人被子彈擊中,倒在血泊里掙扎哭喊著,其狀慘不忍睹。一連沖鋒了三次,死了二十多個人,還是不能夠靠進山崗。因為在奔跑的時候,把重武器盡皆丟棄了,連個迫擊炮都沒有,無奈之中,徐海波命令拿出自己私藏著的利器,美式榴彈槍發身槍榴彈,以摧毀守軍的重火力陣地。這種榴彈槍,實際上就是可以發射榴彈的一種槍,就是一種可以把手榴彈打出去的槍,它的射擊距離比擲彈筒還要遠,只是準確性并不高,而一旦打中,殺傷卻很大。
在連續發射出幾發槍榴彈之后,隨著轟然的聲音響起來,在連續的爆炸聲中,終于有一個重機槍火力點被摧毀了,在望遠鏡里,徐海波都可以看到被巨浪掀起的解放軍射手拋到天空又重重地落下,傾刻間成了粉身碎骨,此時,他唯一感到心痛是卻是自己又少了幾枚槍榴彈,以后的火力又要打些折扣了。
隨著一個機槍火力的瓦解,第一營的陣地馬上岌岌可危了起來,南面的國軍突擊隊已經接近了他們的陣地,而東面國軍的大規模攻擊也開始了,喊殺之聲充斥著整個山野。
“我們快不行了,義哥,趕快撤吧!”田壯壯當先地向張義喊著。
張義還有些猶豫,他相信此時自己的援軍應該快要到了,就算是到不了,如果能夠熬到天黑,相信這些沖殺的敵人也會停止下來,就算是山區里天黑得快,只是如今離著天黑也有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如果按照這樣的打法,只怕把自己的營全部打光了,也很難守住這片陣地。可是要是撤走的話,那么,就等于是打開了一扇門,把這股敵人盡數地放走。而敵人為什么沒有從北面也來夾擊自己,顯然是為了給他們留一條路,只求一個目的,那就是希望自己頂不住南昌撤走,不想與第一營糾纏。
“別想了!”田壯壯還在催促著:“大家都有些頂不住了!”
的確,此時,對于長途奔襲的第一營來說,就算是士氣高漲,又如何能夠頂得住在這里已經休整了兩天的敵人呢?
“抓到了一個俘虜!”左安江急急地從南面跑了過來告訴他,他被安排著親自在南面阻擊那些由山崖上爬上來的敵人。
“哦?”張義連忙問著:“他們是哪知部隊?有多少人?”
“是徐海波的二十六軍!有千把人!”左安江告訴著他。
張義不由得渾身一顫,打了一個激靈,稍微遲疑了一下,終于作出了決定:“撤!”他并不是害怕自己的兵力不夠,也許只有田壯壯清楚,其實他也對徐海波這個名字感到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