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快起來!”王芹有些驚魂失措起來,連忙拉著武小陽的胳膊,不明白這個家伙這是怎么了,可是她如此柔弱的體質根本就無法捍動武小陽這如鐵塔般地身軀。“有話好好說!你這是做什么呀?”她只能這樣有些不明所以地問著。
“是呀,有話好好說,你這是做什么?”連田春妮也經不住問了起來。
武小陽抬起了頭,在與田春妮的目光相撞的時候,已然沒有了早先的那種羞澀,他也只是和田春妮對視了一下,馬上把視線轉向了王芹,這才道:“大姐,在七十二軍里,你一直是我們的好大姐,今天我想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
“什么事?你還是站起來說吧!”王芹連忙問著:“你這樣我很不好受!”
“如果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武小陽如同往常一樣得倔強。
王芹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好,只要是我能辦得到的,我一定答應你!”
武小陽點了點頭,卻還是沒有站起來,這才道:“大姐,我想請你幫我收養解放!”
王芹愣了一下,大家也都愣了一下,也只有張賢點了點頭。
“我知道大姐你為人最好了,心腸也最熱了,雖然三娘犧牲了,但是我要去替他報仇,我要跟著部隊去打侵略者,所以不能帶著孩子,只好把他拖付給你!”武小陽終于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卻又有些強人所難的要求。
“原來是這件事!”眾人這才恍然大悟,王芹也如釋重負一樣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想也未想地點著頭答應道:“好,我答應你!”
武小陽這才從地上站了起來,從田春妮的手里接過自己的兒子來,抱在自己的懷里,俯下頭去親了親,仔細地又看了看,有些不舍,卻還是遞到了王芹的面前。
王芹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接過來,她的心里頭此時就象是被打翻的五味瓶,也說不出來是種什么滋味。實際上,當初她和梁三結婚也有數年,卻因為戰爭的奔波,一直就沒有孩子,四十好幾的人,對孩子的思念,一如所有想當母親的人一樣。今天,武小陽把武解放交到她的手里,這其實就是給了她一個做母親的機會,這正是她渴望以久的,她不由得也激動了起來,懷里抱著嬰兒,信誓旦旦地對著武小陽道:“小武,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把解放帶好,等你凱旋回來的時候,再把他完璧歸趙地交還給你!”
武小陽點著頭,有王大姐的承諾,他已經放心了許多,又接著道:“部隊今天晚上就要走,我不能落下來,三娘的后事也要麻煩你,幫我找個山青水秀的地方埋了,如果我有幸能夠從**戰場上活著回來,到時再帶著兒子一起去看她!”
這分明是一種告別,莫道男兒心如鐵,君不見滿川紅葉,盡是淚人眼中血!
驀然之間,一種悲傷的沖動忽然涌上田春妮的心頭,她不由得“哇”地一聲哭出了聲來。武小陽抬起頭愣愣地看著這個從前的戀人,只是在這個時候,他的心里頭已然無法再泛起一絲的漣漪。
“走了!”武小陽只丟下了這么兩個字,不再去看他的兒子,轉身向張賢和熊三娃開的車走來,一不發地爬上了車樓,坐在了張賢的身邊。
熊三娃打著方向盤,腳下踩著油門轟響著,汽車的尾部冒著一股黑煙,嗆人的汽油味道在空氣中散開來,只是在黑夜悄悄降臨的時候,還沒有人去注意到這些。
“就這樣?”張賢忍不住轉頭問著武小陽,忽然覺得這個人有些陌生了起來。
武小陽揉了揉自己通紅的眼睛,把目光投向了車前的黑夜里,點了點頭,聲音沙啞著:“就這樣了!”
張賢不再問下去,他知道,此時武小陽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個人靜靜地坐一坐,靜靜地想一想,也或許還需要靜靜地懷念一下往事,然后再靜靜地去告別!
汽車在被敵人的飛機炸得大坑小坑的道路上顛簸行駛著,熊三娃也好象啞巴了一樣,只顧開著車,再沒有一句話來說。
張賢的心里卻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情愫,他見過了太多的悲歡離合,實際上他也在經歷著這種中國人都經歷過的大悲大喜又大起大落,少年時的激情也隨著閱歷的增長而變得淡薄,理智戰勝了頭腦的發熱,但是,生活卻也變得乏味無趣。很多人可能都不明白,這種乏味無趣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平平淡淡,才是真正的正常生活!如果絕大部分人連正常的生活都無法保證的話,那么才是這個國家里真正的悲哀。
經過傍晚時美國人的空襲,武小陽一家的慘劇是真真切切地發生在張賢的眼前,他的心靈已然被震撼了,他的思想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著劇烈的改變。一開始的時候,對于**半島的戰爭、對于志愿軍的參戰,他還保有一種懷疑的態度,總是有一種也許、或者之類的假設,雖然他并不相信美國人會趁勢打過鴨綠江,打進中國國境中,美國人也不傻,自然不想真正地挑起第三次的世界大戰,他們有原子彈,蘇聯也有,如果真得再來一次世界大戰的話,那么便真得會成為整個人類的悲哀了。直到如今,他還是這樣得認為;但是,對于志愿軍的入朝卻有了更進一步的體會,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才真正的是保家衛國。保家衛國,并不應該只是在敵人打到自己家里的時候才奮起反抗,更應該做到的是御敵于外,在境外就止住敵人進攻的腳步,以防由于慣性的作用,這些敵人會得寸進尺地沖進門來。中國經歷了太多的苦難,中國人民更是經歷了太多的苦難,不管是哪朝哪代,也不管是國民黨還是**,只要能做到抵御外辱、奮發圖強,那么作為一個中國人,都可以放棄所有的紛爭來全力擁護。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張賢的心里霍然開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