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也掙扎著從地上坐了起來,借著忽閃而過的炮火映射,張賢看到了他的頭上正淌著血。“你傷到了哪里?”他連忙問著。
“我……我沒事,頭破了!”李冬喘著氣。
“我給你抱扎!”張賢說著,果斷地從棉襖上撕下來一塊布,從李冬的手里接過手電筒來,照著他的頭,不由得大吃了一驚,這才發現一個碗口大的彈片正鑲在李冬的左側頭上,離著太陽穴也不過兩指的距離,他的帽子在剛才自己撲倒他的時候,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了,這也許就是他受傷的原因。那個傷口的血還在汩汩地流出來,張賢知道如果再不止血,在這么一個寒冷的夜里,人根本就挺不了多長時間。可是這個彈片還不能取出來,因為取出來后,那里就是一個洞,他只好包在布里面。
“還是先回去治下傷吧!”張賢替他包扎著傷口,一邊建議著他道。
“不行!”李冬馬上回絕了:“我必須要把線接好!”說著,不顧張賢的阻攔,搶過他手中的手電筒,繼續找著電話線。
張賢知道自己是無法勸得動這位倔強的連長,只好替他背著一盤線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后。
終于快到了砥平里的外圍,這里離著**五團的指揮部已經不遠了,李冬也終于看到了那截被炸斷了的電話線,他興奮地幾乎是忘記了自己身處何方,正要跑過去接線,卻又被張賢一把拉住了。張賢看到的卻是此時的環境,這是在一個小山岙里,上面不知道什么起成了敵人的一處坦克陣地,有兩輛坦克就停在那里,前面還挖了兩道又長又深的壕溝又作保護,不讓對手靠近。這里顯然是敵人兩處陣地的結合部,所以他們為了彌補這個縫隙,才進行了如此得配制。而在下午的時候,敵人的坦克還沒有開到這里來。
那兩輛坦克在山坡之上,來回地轉動著炮塔,車燈就象是探照燈一樣對著小山的下面不停的、來回地晃動著,那些敵人也很害怕,生怕會有中國人象是天兵天將一樣地從黑暗里成群結隊的沖過來。
在敵人坦克的燈光晃動之下,張賢和李冬都看到了那截斷線附近倒下去的幾個戰士,李冬的眼淚已經奪眶而出,他幾乎要叫出聲來,他手下的六個通訊兵就躺在那里,有的人身體已經被強大的火力打成了幾段。
“怎么辦?”李冬焦急了起來,此時排察斷線已經不是問題了,問題就擺在這里,他們卻沒有辦法避開敵人的燈光和火力,把這兩根斷線接在一起。
張賢的腦子也在飛轉著,他看了看自己背在身上的電線,忍不住地問著:“老李,這根線有多長?”
“五十米!”李冬隨口告訴著他。
張賢皺起了眉頭來:“要是從這里繞過去,五十米可能不夠!”
李冬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張賢是想要躲開敵人的燈光和射擊范圍,在黑暗里接上線,然后又繞到黑暗里過去,再接另一邊。
“沒事,這是雙股線,有兩根!”李冬對著張賢說著,已然取出電工刀來,熟練地劈開了絕緣皮,里面果然是兩股線。
當下,在黑暗里,兩個人互相配合著,很快便將這兩股線接成了一根,然后小心翼翼地從黑暗在牽著線繞向另外一邊,此時,砥平里的槍炮聲還在響起著,只是對于張賢來說,卻又多了一分得擔憂,畢竟是美國人的火力要強大了許多,剛才還有些此起彼伏的沖鋒號聲、喊殺聲幾乎已經聽不到了,這就說明在雙方的攻防戰中,敵人是占據了上風。
兩個人終于緩緩地爬到了山岙的對面,沒有驚動山坡上面敵人的那兩輛坦克,這已經是萬幸了,張賢也覺得很是順利。
李冬接好了線,又用電話試了一下,的確是接好了,這才長長地出了口氣,對著張賢道:“好了,我們的任務完成了!”他說著,仿佛是終于如釋重負了一樣,放下了電話,便躺了下去。
“我們快回去吧!”張賢提醒著他。可是,李冬就好象是睡著了一樣,一動不動,他不由得挨身爬過來,推了他一把:“走了!”
李冬還是一動不動。
張賢愣了愣,把他翻了個身,借著山坡之上敵人燈火的余光,這才發現這位通訊連長已經停止了呼吸。
驀然,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動與悲傷如狂潮一樣得襲過來,他只覺得自己的淚水象是雨一樣地涌出了眼眶,可是,卻不敢出一聲!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