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賢背著李冬回到了龍門寺,當看到這位通訊連的連長渾身是血的尸體時,王大虎與眾人都不由得滿面肅然的脫下了帽子,王大虎分明還記得這個連長是被自己罵出去的,與**五團的電話是通了,但是這個優秀的通訊連的連長卻犧牲了,他不由得有些后悔起來。
但是,戰斗一旦地打響了起來,便是再后悔也沒有用了。
張賢蜷縮在門口的角落里,忽然覺得自己說不出來的冰冷,實際上,他一直就在冰冷的環境里生存著,只是由于豐富的生活,總能令人忘記這些客觀存在的外因。已然是凌晨時分了,夜將盡,天亮的時候,那應該就是戰斗結束的時候了。他木然地望著門外走來走去,進進出出的人們,眼睛已然失去了光華,不知不覺中大腦也是一片得渾沌,于是靠在這個無人注意的角落里打起了盹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張賢被王大虎怒吼似的罵聲又驚醒了過來,聽到外面的槍炮聲還在響著,他驀然才想起來自己是處在戰場之上。他不由得抬起頭來,便看到了王大虎那張疲憊不堪,卻又憤怒異常的臉,這張本來相貌堂堂的面容,此時卻如同蠟像一樣得枯槁得毫無血色,眼窩深陷入了其中,一又眼睛在煤油燈的映照之下,都可又看出那滿布的血絲;便是在戰前刮得干干凈凈嘴唇與下巴上,又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長出了密密麻麻的胡子來。他沒有戴手套,所又張賢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那只握著電話的手,已然是哆嗦成了一團,想來,一定又是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讓他如此得激動。
張賢從角落里站起了身來,倚著這個結滿蛛網的墻角,聽到了王大虎幾乎是沙啞得無法分辯地嗓音:“你們團必須給我堅持在那里,要象釘子一樣釘在那里,否則,你這個團長就不要回來見我!”他說著,猛地放下了電話,可能是情緒太過了,他竟然自己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手,那部話筒從電話機上掉落下來,要不是邊上一個參謀手還算快,把這個話筒接住,可能這個話筒就會被摔裂。
“怎么回事呀?”張賢悄悄地走到了一個參謀的身邊,問著。
這個參謀看了他一眼,告訴著他:“**五團快打沒了,才搶占了敵人的一處前沿陣地,而敵人也在這個時候進行反撲,周團長覺得付出這么大的代價有些不值得,所以要求把人撤回來,師長不同意!”
張賢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來,在他看來,周團長的請求也并不是沒有道理,他不由得問著:“撤回來就是了,只要有人在,還可又奪回來的呀,師長怎么這么大的火氣?”
這個參謀又道:“就在剛才之前,熊軍長也打來了電話,認為我們師進攻不利,天馬上就要亮了,如果不能在下面的時間里再沒有突破,那么這一晚上的戰斗就等于是白費了,而且軍長說得也很嚴厲,如果這一次的進攻失利的話,要王師長自己看著辦!”
張賢這才明白了過來,對于王大虎來說,后面的時間的確不好過,殘夜將盡,大家都在著急,上面有壓力,而下面又沒有結果,看來這一仗的確打得很是糟糕。
王大虎放下了電話,悶聲地看著桌子上的地圖,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大家都連忙各自忙活著自己手中的事情去了,沒有一個人敢來勸慰他一下,都知道此時他就在火氣頭上,生怕到時他會把火撒到了自己的頭上來,便是連政委姚其剛也嘆著氣,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
驀然,王大虎又抬起頭來,卻是大聲喊著:“于得水!于得水!”
“有!”張賢連忙從別人的身后走了出來,不明白這個時候王大虎怎么突然叫起了自己來。
“你跟我一起去**五團走一趟!”王大虎作著決定。
“是!”張賢連聲地回答著。看來,王大虎的火氣這是過去了,可能是想通了,準備去戰斗的前沿現場看看情況。
姚其剛不由得走了出來,對著王大虎道:“老王,還是你在這里指揮,我去看看吧!”
王大虎搖了搖頭,堅決地道:“不!還是我自己去看一看,這里由暫時由你來指揮吧!”
姚其剛也只好答應。
也許是因為剛才打了一個盹,張賢此時卻是格外得精神,走在漆漆的夜里,他比王大虎要麻利了許多。王大虎穿著軍大衣,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張賢的身后,可能同時還在想著什么心事,如果張賢走得快了,他就會被拉下老遠,張賢也只好放慢了腳步。
其實,這是張賢第二次往**五團指揮部去了,上半夜的時候,他跟著李冬去排擦電話線的故障,走的也是這條路,所以在這個時候走起來卻要輕車熟路了許多,就算是沒有拿著手電筒,他也可又摸著黑找到目的地。
四野里的槍炮聲已然稀疏了很多,想來那些地方的戰斗正在結近尾聲,殘夜一過,將會迎來黎明,那個時候就不再是志愿軍可又馳騁的時候了,而會變成聯合國軍的天下,他們將會在飛機、大炮的助威之下,輕而易舉地把這一晚上志愿軍們費盡兵力、心力奪過來的陣地再重新奪回去,而志愿軍官兵們不得不再一次退入山林。
“師長,今天晚上的這一仗我們能勝嗎?”為了打破沉悶的氣氛,張賢明知故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