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賢也轉頭看向右側,只是那里還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那邊似乎是一個死角,連敵人也忘記了存在一樣,便是連一盞探照燈也沒有,他不由得有些奇怪起來,想了一下,還是搖著頭,告訴著熊革命:“那邊還是不要想了,既然敵人想到了在左邊加強布置,那么右邊定然也是如此,肯定也會有坦克和地雷陣。”他說著,又有些疑惑地自自語一般道:“這些敵人為什么沒有把那邊的燈火照亮呢?”
熊革命卻沒有興趣去猜測敵人是怎么想的,他對于張賢的判斷有些不滿意了起來,不由得不耐煩地問著:“于營長,你說敵人左邊不能打,又說右邊也不能打,那么我們應該打哪里?難道就這么看著敵人等到天亮嗎?”
張賢卻是一聲得苦笑,有些無可奈何地道:“敵人這一次真得是把防御做得面面俱到了,就象是蜷縮成一團的刺猬,我們根本就找不到可以下嘴的地方。”
“沒有下嘴的地方也要打!”熊革命卻是異常得堅定,他恨恨地罵著:“這些王八羔子們,昨天晚上就打死了我們那么多的同志,無論如何,今天晚上我們也要為那些死去的同志們報仇,哪怕是再跟他們血拼到底!”
聽著熊革命如此堅定的態度,張賢不由得對他有些佩服了起來,他也曾跟昨天晚上參加戰斗的幾名營、連長接觸過,只是那些營、連長們越打越有些畏懼,對于戰斗的勝利失去了信心,遠沒有面前的這個熊革命有那么強烈的勝利欲望。不過,他也十分清楚,如果連敵人的陣地都打不上去的話,又何來得跟敵人血拼到底呢?他不由得解勸著道:“革命,這個時候我們必須要有耐心,不能意氣用事,這樣對于大家來說都是很危險的!”
熊革命看了他一眼,畢竟跟張賢在一起作戰的時候不多,他并不了解這位被二一五師樹立的戰斗英雄的作戰風格,其實他自己也是二一四師的戰斗英雄,只是沒有張賢晉升得如此之快,論起資歷來,他比張賢還要老,多多少少對于這位兄弟師里新提拔起來的營長還有些不服氣。此時,對于張賢的提醒,雖然熊革命明知道這是好意,卻還是有些不以為然,當下對著張賢道:“于營長,我帶著人先去右邊探探路,如果可以從右側進攻,我們肯定會當先的搶占有利地形,你們連可以跟在我們的后面!”
張賢愣了愣,對于熊革命這位兄弟師的戰斗英雄,他還是不太了解,但是畢竟這是熊三娃的二哥,他有些不放心,還是道:“革命,我看還是我帶著人先去查看一下情況,然后再回頭跟翟團長商量怎么打的好!”在他看來,畢竟就算是**零團也只是這次南面攻堅戰的一支隊伍,到底還是要跟二一四師的另外兩個團商量的,最其馬也應該由二一四師的師長錢雄風來親自指揮這場戰斗。他們的任務就只是偵察,然后向上面反映這里真實的情況。
熊革命看了他一眼,卻是一笑,他以為張賢這是跟自己客氣,搖著頭,對著他道:“于營長呀,你們這個連被我們留下來,雖然是你們師長答應了的,但是他可也警告過我們團長的,要是你們這個連有什么三長兩短的,他會跟我們沒完。呵呵,我看還是算了,你們跟在我們的后面好一些!”
聽到他如此一說,倒是令張賢有些不好再爭了,畢竟王大虎的確是跟翟團長留下了這樣的話,他只好點著頭答應著:“好吧,我們就跟在你們的后面,不過老熊呀,你們在前面可要多加小心,敵人絕對不可能只護了左邊而忘了右邊,看仔細一點,不行的話就退下來不打,先等一等!”
“放心吧!這種仗我打得多了!”熊革命并不把張賢的警告當成一回事,反而覺得他有些前怕狼后怕虎,只是因為畢竟不是一個部隊里的,也只能如此客氣地回答。
望美山右側也是一座綿延下來的小山包,只是這個小山包有些陡峭,遠比左側和正面平緩的山勢難行了許多,這個方向靠著東面的一條河,那條南北的公路就是從這條河的河邊通過去,所以兩邊密布了許多的堡壘與工事,遠遠看到公路之上的敵人坦克來回得逡巡著,而再往東面,密集的槍炮之聲就好象是爆豆一樣得巨響著,那又是另外一個陣地,此時正在激烈地交戰之中。
不用想,望美山的右側是靠近公路的,這個方向上定然會成敵人強力布置的重點,雖然敵人沒有打亮探照燈,但是張賢已經感到這里只怕是比有探照燈照的地方更加兇險。
“應該馬上讓熊革命停下來!”張賢的潛意識在告訴著他,他也準備著這樣去做,對著前面的戰士傳出了話去,可是這已經是晚了。
當第一聲爆炸響起來的時候,大家都不由得有些發蒙了起來,這是在一片上坡的地段,雖然林木已經被敵人砍光了,但是黑暗里一馬平川一樣的坡地上,竟然沒有一個人懷疑會有陷阱,那是地雷被踩響之后的爆炸聲,伴隨著人翻馬仰一樣的哭喊吼叫之聲,殘肢與斷臂從天而降,血雨與泥土也漱漱而落,剎那之間,空氣里已然彌漫了腥濃與硝煙的味道。
第一聲地雷被引爆之后,災難也就隨之而來,又傳來了兩聲地雷的爆破之聲,就好象是突然點亮了天燈一樣,兩盞探照燈驀得照亮了開來,與此同時一枚照明彈也在這邊升上了天空,立時將整個山坡照得如雪地一樣得白凈,竟然將所有人的身形全部暴露在了明亮的光線之下。山頂之上的敵人馬上喧嘩了起來,重機槍當先地掃射著,突突地聲音不絕于耳,根本不容這些無處可藏的志愿軍戰士們有一絲一毫反映過來的機會,頃刻之間,一大片的人倒在血泊之中。
“這個熊革命會不會打仗呀?”這一次不僅是張賢,便是緊跟在張賢身后的賀強也叫了起來,在敵人燈火的照耀之下,看到自己的同志們在半山坡上成群的倒下去,那就是一種噬心一樣得痛苦。
張賢已然沒有了這種咒罵與埋怨,他順手從身邊的一名戰士的肩膀上摘下了一把春田式步槍,卻是對準了上面的一盞探照燈“砰”地打出了一發子彈,那盞探照燈應聲而滅,只驚得這把步槍的主人張大了嘴巴半天沒有合攏來,這個距離少說也有三百多米遠,又是從下向上打,能夠打中就已經很不錯了。不等這名戰士反應過來,張賢的第二槍又打了出去,另一盞探照燈也滅了下去,只是天空中的照明彈正在逐漸弱去,終于一切又歸于了黑暗。在第二枚照明彈還沒有打上天空之際,只有敵人的機槍還在突突而失去目標的狂吠著,而這也成了那些還沒有失去知覺的志愿軍戰士們難得的一次逃生的機會。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