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放福建的時候,犧牲了!”王芹告訴著他,語氣十分平淡,對于他們這種經歷過戰爭歲月的人來講,見過了太多的死亡,所以也便見怪不怪了。
王金娜默然了,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張賢來。
“王姐呀,你怎么知道這么多的事呀?”徐小曼忍不住好奇地問著。
王芹露出了一絲得意之色,還是如實地相告著:“呵呵,這件事在七十二軍里,沒有幾個知道的,其實我呀,也是好管閑事才管出了這么多的事來。當年七十二軍從**拉回國內,那么多的師長、團長都結婚的結婚,生子的生子,但是這個王大虎卻始終單身,我就替他著急,一個勁兒地為他介紹對象,他卻死活不同意。王醫生,你還記得曹爽嗎?就是張義的副團長,在**打斷了腿的那個!”
王金娜和徐小曼一了點頭,曹爽回國后便因傷殘而復員,據說回到老家當了糧站的站長。
王芹接著道:“這個時候,曹爽找到我,要我不要再去煩王大虎了,當時聽了這話我就來氣,所以罵他沒有良心,看著自己的師長打光棍也不著急,他被我逼得沒辦法了,只好跟我說了實話。原來王大虎一直在追求邱萍,而邱萍卻一直相信她的前夫雷霆還活著,所以一直也沒有答應王大虎的求婚。后來經不住曹爽的說合,出征**之前,兩個人就說好了,如果王大虎從**能夠活著回來,那么她就嫁給他!我在替王大虎操心的時候,王大虎正在焦急地等著邱萍的信。”她說到這里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又笑道:“這兩個人的信說出來也很意思,王大虎給邱萍寄過去的時候,只是一個信封,里面一個字都沒有寫,就是一張破舊發黃的紙。而邱萍回的信也是如此,她更簡單,連張白紙都沒有寄,只是在信封上貼了一張帶著小燕兒的郵票。然后,王大虎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歡歡喜喜地便跑去向老熊請假,再回來的時候,給我們帶了一堆糖,同時告訴我們他已經結婚了!”
聽著王芹當笑話來講王大虎與邱萍之間的愛情故事,王金娜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她是一個有心人,馬上便猜出了王大虎和邱萍互相寄信的意思。王大虎去信實際上只是告訴邱萍:“我心依舊!”,而邱萍的回答更加含蓄,告訴著王大虎:“既然無可奈何花落去,那么就似曾相識燕歸來吧!”失去的無法再挽回,只能珍惜現在得到的。
“既然是王小賢那個小兔崽子在整事,那就好辦了!”王芹道:“王大虎是軍長,肯定不好找到,我這就去找邱萍,讓她好好管教管教她家的這個小霸王!”說著,便站將起來,就要往外走,可是剛剛到得門口的時候,便聽到院子里“咚”地一聲,靠墻邊的一個木樁不知道被誰碰倒在地。“誰?”王芹喊著,推開了門,一眼便看到了一個人影正從敞開的院子門口跑出去,她馬上認出了來,跟著追出去,邊追邊喊著:“解放!回來!解放!快回來!”
王金娜和徐小曼都不由得站了起來,不用想了,那個躲在外面偷聽她們說話的人,定然就是武解放了。
一直到天黑之后王金娜和徐小曼才在張義、小強和熊雄的保護之下,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此時這個家又成了一片狼籍的垃圾場,那些人在沒有找到王金娜和張義之后,把所有的氣一股腦地撒在了這個屋子里的所有東西上,把沙發打爛了,把衣柜推倒了,便是連電燈炮和作飯的鍋碗瓢盆之類,也摔得稀爛,走進內室,床上的被褥、枕頭也撕扯開來,棉花和谷殼滿屋子都有。
徐小曼不知道從哪里找出了蠟燭來,燈炮被打爛,大晚上的也沒有哪個商店可以買,一家人只能靠著這點亮光來照明,對于王金娜來說,他們仿佛又回到了抗日時期里一樣,那個時候,只要一聽到空襲警報的聲音,整個城市就是一片得黑暗。
黑夜十分漫長,但是對于這一家人來說,卻又是相對最安全的時候,這又不得不令張義回憶到了戰場,而如今,他們在這里,在這座城市中,不也是一種戰斗?不也是一種奮斗嗎?
第二天的天剛剛亮,張義第一個醒來,按照慣例是準備去掃街的,才到大門口的時候,便聽到了街上傳來一片嘈雜的腳步聲,他的心不由得一陣緊張,他想,一定又是那些人們不依不饒地找了來,正在猶豫著是不是馬上將家里的人都叫起來,再去躲藏的時候,門外已經響起了沉重的敲門聲,他不由得全身打了一個哆嗦。
敲門的聲音越發得急促,張賢壯起了膽來,心想著反正總要面對這一切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還不如坦然地面對。
他打開了門,卻又馬上愣在了那里,因為站在他面前的是一隊穿著草綠著軍裝,戴著草綠色軍帽,帽子上別著紅五星的真正軍人,他們的手里還拿著槍。
“你們?……你們?……”張義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來問了,只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起來,還以為這些當兵的人又是跑來抓人的。
為首的一個干部模樣的人見到他,臉上帶著笑容,問著:“這里是王院長的家嗎?”
“是!”張義答著,同時問道:“你們……你們這是要做什么?”
這個干部道:“哦,我們是奉命前來保護王院長的,這是軍區下的命令!”
驀然,張義一顆懸起來狂跳的心,終于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