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你貴姓呀?”
“我姓覃!”看門人告訴著王金娜。
“您是一直在這里住著的嗎?”
這位姓覃的看門人搖了搖頭,對著她道:“我是剛解放的時候,從附近的山里跟著解放軍過來的,后來解放軍走了,我就留下來在縣上工作,一直到現在!”他說著,又同時十分自豪地對著王金娜道:“你別看我不是祖籍這里的人,但是我可對這個縣城里的事,從頭到尾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王金娜點了一下頭,也相信他的話。的確,這個縣城太小了,從東到西也就是一條主街,兩條小街,走路最多半個小時就可以轉完,這么屁點大的地方,只怕老住戶之間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誰家有個什么事,定然也會很快傳遍街頭巷尾。想到這里的時候,王金娜忽然一動,不由得問著他道:“覃師傅,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你知道不?”
“是誰呀?”看門人馬上來了興趣,同時吹牛一樣地道:“只是要這個城里住的人,我肯定是知道的!”
王金娜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有一個叫作田壯壯的領導,你知道不?”
看門人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由得怔了一下,好像有些猶豫,但卻礙于剛才的吹牛,還是點了一下頭,反問著她道:“你問他作什么?”
王金娜努力地使自己的心情平靜,告訴著他:“我原來跟他在一個部隊里當過兵,后來復員了,這一次我和我兒子要去貴陽,所以正好路過這里,想過來看一看他,哪知道到了這里才曉得,他被...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看門人的面部抽搐了一下,想了想,還是道:“這個同志,你是田主任的戰友,我跟你說吧,這個田主任真得不是壞人,我也見過他,還和他曾一起興修過水庫呢!”
“原來是這樣呀!”王金娜點著頭,這位看門人與那天水利委員會的保衛科長所說的差不多,田壯壯肯定是已經遇害了,她只能強忍著心頭的痛,又問著他:“那么,田壯壯的家人呢?”
看門人道:“在田主任被抓的時候,就有人向他們家通風報信了,他老婆讓他的大兒子帶著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連夜跑了,他老婆卻留了下來。第二天,田主任被打死之后,那些人又馬上趕到他們家里,沒的抓到他的三個兒女,就把他老婆也給弄死了!”
王金娜只覺得自己的心頭一片得攪痛,忍不住怒氣沖天地道:“他們為什么就敢這么胡作非為?就算是田壯壯一個人有罪,也不應該禍及家人呀?”
看門人搖了搖頭,小聲地告誡著她:“女同志呀,說話小一點,別這么大聲!”
王金娜也覺出了自己的沖動,知道這個老人是為自己好,連忙點著頭。
看門人這才對著她道:“你沒有聽說過道縣和邵陽的事嗎?”
“道縣和邵陽縣又有什么事了?”王金娜連忙問道。
看門人道:“前幾時,我們這里住了幾個從邵陽那邊跑過來避難的。有個人去過道具,他說當時他看到的殺的人那個叫多,大街小巷到處都是尸體,很多都已經已經腐爛發臭了,成堆的蒼蠅在尸體上飛來飛去……”說到這里的時候,不僅是王金娜,便是這個看門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看門人稍作停頓,又接著道:“道縣事在整個零陵地區擴散,搞得整個地方都人心惶惶,紛紛外逃!”
聽著看門人的話,王金娜只覺得渾身戰栗不已.王金娜無無語,她真得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才好。想一想自己一家人當初在武漢的那些遭遇,跟發生在湖南的這些事情相比起來,跟田壯壯一家相比起來,不知道要幸運了多少倍!
也許荀子是對的!人本來就是一個兇殘暴戾的動物,是因為后天的教育才得以將這種本惡的本性所掩蓋;而一旦誘因出現,那么這種惡性必當毫無故忌得盡數釋放!
“這位女同志,既然你是來找田主任的,就還是快些離開這里才好!”看門人看到王金娜還在發呆,十分好意地提醒著她:“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了,只怕到時你們想走也走不了的!”
王金娜點了點頭,原以為湘西是一個山高皇帝遠的桃源,看來他和張義的想法還都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