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有些難以置信的對著身邊中國船長說道:“你說他們想讓我把雄鹿號交給他們修整一番,為什么?”
安德烈所說的他們,是站在他對面的那幾位中國官員。被他所質問的中國船長,轉頭去同自己的同胞交談了片刻,才輕松而坦率的告訴他:“對面中間這位是天津造船廠的總工程師,他之前在岸上看到了,你的雄鹿號進入海河的那一刻。
他認為,你的雄鹿號雖然同其他歐洲船只外形有很大區別,但是行駛起來卻更為輕便靈活。他從沒有見過這種比例的船型,因此希望能夠對這艘船進行一次全面的測量。
當然,作為回報,他們會免費為你的雄鹿號做一次翻修保養。恕我直,以我這些日子來的觀察,你的雄鹿號估計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保養了,我覺得你應該接受這個提議。”
這位中國船長的坦率,并沒有讓安德烈有欣然接受的想法,他思考了片刻便回絕道:“不,我并不打算在這里待上幾個月這么久。
據說按照往年的氣候,這里再過一個月左右就要上凍了。不過以我看,也許都不用這么久。如果我們在上凍之前不離開這里,就要等到明年2月底或是3月初,等河里的冰融化了之后才能離開。
也就是說,如果把我的船交給他們測量維修,那么我在這條河流上凍之前,就無法離開這里了。要讓我在這里白白的耗上幾個月,那么我的損失會很大。所以我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他們的好意。”
他身邊的中國船長聽了他的婉拒之后,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才轉過頭去,把他的意思告訴了對面的同胞。
安德烈對面的這些中國官員聽了這位船長的轉告之后,互相交流了片刻,才對著這位中國船長說了一段話。
這名中國船長聽完之后,便對著安德烈說道:“他們讓我轉告你,如果你愿意答應他們的要求的話,他們愿意買下你所帶來的全部貨物。并且,他們已經知道了你的來意,他們愿意協助你,讓陛下盡早得到你到來的消息。
我想你應該知道,如果按照正常程序,把你作為英國國王代表的消息傳遞上去,那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
另外,為了彌補你在這里歇冬的損失,他們愿意按照每人每月5元的標準,補助你和你的船員到開春為止。”
雄鹿號上面有119位船員,其中有23位實習水手,他們每月領取半英鎊。還有66位普通水手,每月的工資是1英鎊零5先令。剩下的則是高級船員,除了30-50英鎊的年俸外,他們還享有一部分商船貿易盈利的分紅。
根據安德烈的調查,每1大明元相當于2個荷蘭盾,而每一英鎊等于10個荷蘭盾。也就是說,對面的這些中國官員愿意拿出每月一英鎊每人的費用補貼他的船員。
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交易,畢竟對方還會替雄鹿號進行一番維修,還要買下他帶來的貨物。老實說,他船上的那些貨物除了糊弄下東南亞的土著外,不管是在中國還是日本都賣不出什么好價錢。
雄鹿號的造價高達3000英鎊,這可是一大筆費用。在現在的英國,像他這樣的鄉紳階層,平均也不過才每年400英鎊的年收入。
而雄鹿號也不是他個人投資的結果,是近7位鄉紳的共同投資。不過在這條船上,他個人的投資超過了一半。這筆龐大的投資,在過去兩年內并沒有給他帶來預想中的高額收益。
除去每年的用度和分紅之外,他只收回了1000英鎊,平均每年收益500英鎊,就比他在家鄉經營自己的莊園稍稍高出一點。
雄鹿號的確是條好船,但是安德烈卻不是一個精明的商人。他對于植物學和航海技術上頗有成就,但是在做生意上卻從來沒抓到訣竅。
比如他第一次從歐洲前往印度的時候,運了一大批英國毛呢和法國的印花棉布,他顯然沒有預料到,毛呢并不適合印度的熱帶氣候,而法國的印花棉布技術來自于印度。
這是他第二次來到亞洲,不過卻被公司派到了北大年商館。安德烈倒也沒什么抵觸情緒,畢竟東印度公司并沒有在印度大陸站住腳跟,而北大年起碼離那個連地面上都鋪著金磚的中國近了許多。
和印度大陸相比,英國人在東南亞的商業活動顯然更為艱難。因為在這片海域,不僅存在著英國的宿敵西班牙人,還有一個咄咄逼人,正處于上升期的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存在。
荷蘭人不僅僅獨占了香料群島的貿易,甚至于想要獨占馬六甲海峽以北,太平洋以西海域的貿易獨占權。在這場爭奪貿易權的商業戰爭中,荷蘭人絲毫沒有顧及過,英國現在還是他們的新教盟友。
安德烈并不打算就此向那些荷蘭人屈服,他希望自己可以替公司打開通往中國的商路,但是當他抵達了中國之后,卻覺得自己對于同中國貿易的期待似乎有些過高了。
雖然英國的商船建造技術不及荷蘭人,但是安德烈自認比起中國人那些近海航行的船只來說,依然要出色的多了。
讓他還在猶豫著沒有答應對方的原因,就在于,中國已經擁有了這世界上最為出色的商品,如果再讓這些中國人學會,如何建造跨洋航行的船只,那么今后的大洋上還會有其他人的身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