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下午,多爾袞一行人抵達了后金大營,聽到消息走出來迎接明使的黃臺吉、代善等人,發覺從馬車上下來的明國使者居然是拄著拐杖下來的多羅貝勒杜度時,都表現出了一臉驚異的神情。
代善有些不確定的向杜度發問道:“你怎么從馬車上下來了,明國派出的談判使者呢?”
多爾袞咳嗽了一聲,上前對著眾人介紹道:“這位就是明國皇帝指定的談判使者,也是我們后金國的多羅貝勒杜度。”
當即便有女真將領上前指著杜度質問道:“杜度,難不成你已經投降了明國不成?”
也有脾氣較為暴躁的女真將領對他罵道:“投降了明國不說,還敢替明國充當使者,你是真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么?”
代善臉色陰晴不定,還沒有想好要對這事作出什么反應,他身邊的黃臺吉卻已經出聲制止了眾人,臉色嚴肅的向站在那里沉默不語的杜度問道:“杜度,你自己來說吧,你現在這個樣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度從馬車上下來時心里還有些惶恐,但是當他真正站在了這些族人面前時,卻又發覺其實事情也沒有變的這么糟糕。
他低頭看了一眼打上了石膏的右腿,心中終于掀起了一陣憤懣。面前這些族人平日提防孤立自己不說,上了戰場之后居然毫不猶豫的拋棄自己逃亡了。如果不是明人救治了自己,他就算當時不死,今后也要成為一個廢人了。
明國皇帝要求自己還他這個人情,他實在是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么,畢竟他可沒有出賣后金國的機密,而只是替明國皇帝辦一趟差事而已。
定下神來的杜度,坦然的看著黃臺吉說道:“是,我受了明國皇帝的恩惠,所以替皇帝當一回使者,我可沒有投降明國。”
邊上的女真親貴們自然不會相信杜度的說辭,他們正七嘴八舌的反駁杜度的說法時,黃臺吉再次對他們喝止道:“吵什么,有什么不能回大帳再說。當著八旗將士的面前爭吵,你們不嫌丟臉么?”
黃臺吉對著杜度抱了抱拳,讓他跟上來后,便返身向營內走去了。一干女真親貴趕緊跟在了黃臺吉身后,沒人理會被他們視為**的杜度了,將杜度丟在了營外的空地上。
多爾袞看了看形勢,才對著杜度說道:“杜度貝勒一起進去吧,想來汗主有很多事要問你我了。”
杜度對著他點了點頭,便在身邊兩個侍衛的幫助下,向著營內走去了。眾人抵達了中軍大帳之后,黃臺吉先是讓多爾袞入帳報告談判的經過細節,和他這次出使三屯營城一路上的見聞。
聽說三屯營城正在大修防御設施,女真親貴們都覺得松了口氣。一來慶幸他們此前沒有一頭撞上去;二來則是覺得明軍既然修繕了三屯營城,那么出城進攻他們的可能性就相當小了,他們應當可以安全撤離了。
對于崇禎沒有接見多爾袞,諸人都覺得可惜,覺得錯過了一個了解明國皇帝的機會。不過當他們聽到城內有可能開始流行天花時,則一個個流露出了畏懼的表情。
女真一族雖然在努爾哈赤、黃臺吉這些首領的努力下,不斷的吸收著大明的文化和制度,但是在醫學方面,還保留著薩滿的巫醫舊俗。
女真人對于天花的了解,基本還屬于神秘化的階段。他們認為這種疫病是天花娘娘控制的神術,治是治不好的,只能祈求痘疹娘娘收回病痛。
雖然年初時,范文程從張家口帶回了一位大夫,說是可以種牛痘以避天花。但是這種說法很快就被女真人信奉的薩滿、**所斥責了,認為是無稽之談。更有甚者,還說這位大夫將牛身上的痘液種植在人身上,完全是一種巫術,是漢人想要滅絕女真人的毒辣計謀。
因此范文程很快就住口,不敢再向黃臺吉推薦牛痘之術,不過他倒是找了一些漢人奴隸開始試驗了起來。
現在聽說三屯營城可能流行天花,這些女真將領便頓時有了遠離明軍的念頭。原本就打算在今明兩日撤離的黃臺吉,也就同意了這些女真將領的請求。決定今日便開始撤離,先退回遵化大營,同西面退下的友軍匯合后,再向關外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