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畏、蘇然兩人被帶到巡撫衙門時,兩人看上去都有些緊張。這巡撫衙門在此前一個月以來,他們都沒有少來,但是每次過來都沒有什么感覺。可是今天這兩人卻感覺,今日這座巡撫衙門看上去格外的威嚴肅穆。
當一位侍衛從堂內走出來,站在青色條石的臺階上叫著兩人進去,周三畏和蘇然才條件反射的彈了彈身上的袍服,似乎想要把灰塵之類的臟東西彈下來。兩人的舉動顯然沒什么作用,幾日的下雪,早就讓空氣變的干凈冷冽了,那里還有什么灰塵呢。
踏著不知被多少人踩過,而變得有些凹陷下去的石階,周三畏以一種朝圣般的心情踏入了巡撫大堂,而他身后的蘇然,腳步聲則顯得有些輕快。后金軍退去之后,周三畏、蘇然等人便知道,他們終于挺過了最為艱難的時刻,接下來便是看皇帝會如何看待他們在圍城中的那些決定了。
周三畏剛剛跨過最后一階的門檻,走入了有些昏暗的大堂之內,很快他便認出了上首就坐的皇帝,和坐著皇帝左手座位上的孫承宗。他趕緊低下頭去,按照禮儀要求向皇帝行庭參之禮。
皇帝的反應要比周三畏預料的更好一些,見到他們兩人進來之后,朱由檢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受了兩人的行禮之后,他便快步的走了下來。
朱由檢先扶起了周三畏,并對他微笑著說道:“祝賀你守住了遵化,周參謀。”
在京城見過皇帝不少次的周三畏,其實倒是不怎么懼怕崇禎,只不過他之前患得患失的心理活動太多,因此有些怕見到崇禎而已。
現在明了了皇帝的意圖,周三畏的情緒就有些恢復了過來,原本就機靈的他趕緊說道:“全賴陛下洪福,若非陛下親征震懾了后金軍,臣等想要守住遵化城,也幾無可能”。
朱由檢對著他贊許的點了點頭,便越過他扶起了跪在他身后的蘇然,朱由檢拍了拍蘇然的肩膀說道:“干的不錯,能夠想到利用街壘和民居同后金打巷戰,你這軍事工程學還正是沒有白學。”
蘇然趕緊回道:“回陛下,這并不是學生一個人主意,周師兄和軍校幾位同學都是出了極大的力氣的,那些進行巷戰的軍士和民兵也給了不少意見。”
朱由檢點了點頭說道:“古人說:三個臭皮匠能頂上一個諸葛亮,可見做什么事情都需要集思廣益啊。只有大家齊心協力,我們才能最大限度的干好一件事。
不過你也很不錯,懂得謙虛禮讓的精神。朕希望你能夠將這次圍城戰的經歷完整的記錄下來,然后總結一下經驗教訓,也好為軍事工程學提供一份教材。”
蘇然興高采烈的接受了崇禎的命令,表示他會好好的完成這份材料,然后交給崇禎過目。朱由檢這才走回到心情大定的周三畏面前說的:“你也不用開心的太早,你守城有功,朕不會吝惜賞賜。但是你假傳軍令,擅自發布授田令,這同樣也是過錯。
朕不和你搞什么虛文,現在就明白的告訴你,將功贖罪這種東西在新軍里不會再出現,朕也不允許新軍再變成另一只舊軍隊。因此,功是功,過就是過。朕會獎賞你守城的功勞,但同樣也會處罰你的錯誤,你可愿接受?”
周三畏毫不遲疑的回道:“臣愿意受罰,臣的確是犯了錯誤,陛下對臣有什么處罰,臣絕無二話。”
朱由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該受什么樣的處罰,孫先生會派人調查并作出處分的,朕不會插手孫先生的決定,所以你要先做好思想準備。”
周三畏再次堅決的服從了皇帝的說法,朱由檢這才返回了座位,招呼兩人坐下,“朕找你們來,不是談你們的獎賞和處分的,那些都是**謀部的事情。
朕找你們來,主要是要詢問你們幾個問題,第一個便是你們頒發授田令時,究竟是怎么考慮的?第二便是,戰爭結束之后,你們覺得要如何重建薊州鎮的防御體系…”
朱由檢對于周三畏和蘇然的召見延續了一個多小時,邊上旁聽的孫承宗今天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還在考慮崔呈秀的復出會給朝堂帶來什么樣的變化。
崔呈秀是被東林黨人稱為閹黨的核心人物,作為魏忠賢的左右手,也是最主要的智囊,崔呈秀被東林黨人的痛恨程度,大約僅次于魏忠賢而已。
孫承宗對于崔呈秀雖然沒什么個人恩怨,作為天啟最為敬重的老師,孫承宗基本沒有被卷入到天啟朝的黨爭中去。雖然他算是一位東林黨人,但是天啟初年東林黨人執掌朝政時,卻一直在將他邊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