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薩門托站在座艦“圣.路易號”的船頭用望遠鏡不斷搜索著遠方的海面,終于看到了那座造型奇特的佛塔式燈塔后,他頓時大為欣喜的對著身后的水手們喊道。
“前面就是中國的天津港,我們這次航行終于到頭了,上岸后大家都有三天的假期,都去岸上放松放松吧,沒有錢的可以先從塞梅多那里支取半個月的薪水。”
“薩門托先生萬歲…”楞了片刻的“圣.路易號”船員們,頓時發出了怪叫,鬼哭狼嚎的恭維著薩門托的大方。
薩門托一邊命令大副向后面跟隨的船只發出信號,一邊轉身返回了船尾最高一層的船長艙室。他取過了桌上固定筆筒中的蘸水筆,然后在自己的航海日記上寫下了,“圣子降臨之后一千六百三十年七月九日,船隊抵達中國天津港…”
六艘大小不一的歐洲船只出現在天津港外時,頓時引起了天津入海口駐扎的海防營的警覺。在一陣凄厲的喇叭聲后,成群的士兵頓時跑進了入海口附近的炮臺中,將炮臺上的大炮瞄準了這只龐大的船隊。
薩門托一邊令大副升起崇禎賞賜給自己的旗幟,一邊下令船隊下錨停船,表現出船隊的友善姿態。在他派出了通譯乘坐小船上岸聯系后,數名中國軍官乘坐著小船登上了“圣.路易號”,在確認了薩門托的身份之后,他們終于準許這只葡萄牙船隊,在他們派出的引水員指導下,進入海河。
天津造船廠管事、天津鎮守太監盧九德聽說了這只船隊的消息后,便派出了馬車將薩門托從港口接到了自己的官邸。
在一座修建的極為精美的園林中,薩門托見到了這位和他有著一面之緣的閹人。看到站在水榭前等候他的盧九德,薩門托極有眼色的快步上前,脫帽向盧九德先行鞠躬行禮,并迅速的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皮囊,送到了這位閹人的手上。
盧九德頗為好奇的解開了皮囊的束繩,發覺里面是一些花花綠綠的石頭。薩門托立刻為盧九德解說道:“這些是來自于印度大陸的金剛石和錫蘭島上的紅、藍寶石原礦,大明人對于寶石的喜好風格和我們不同,因此我便特意帶了原礦過來,大人可以請匠人打磨成自己喜歡的樣式把玩。”
盧九德聽完了一邊通譯的翻譯后,頓時笑瞇瞇的說道:“你也算是有心之人,伊莎貝拉公主現在已經被陛下冊封為麗嬪,你既然效忠于公主,我們也不算什么外人。
既然是自己人,原本我不該受你的禮物,不過陛下剛剛得了一對兒女,雜家正想找點新鮮玩意送給大公主和二皇子玩耍,這些亮晶晶的石頭,雜家就代兩位小殿下笑納了。
來,來,今日天氣這么炎熱,咱們還是進去敘話吧。”
盧九德將手中拳頭大小的皮囊隨意的丟給了一邊伺候的小太監,便邀請薩門托和自己進去水榭敘話。
進入了到了水榭的內部,薩門托頓時感到了一陣涼意,他小心的打量了一眼,發現在小廳東西兩側的夾墻內放置了方正的大冰塊,而幾名仆役站在夾墻邊,以極有節奏的動作拉動著大風扇,將冷氣吹進了這間臨湖的小廳內。
薩門托忍不住搖了搖頭,在印度大陸即便是那位莫臥兒帝國的皇帝沙·賈汗,也未必有眼前這位閹人享受。果然東方最為富庶的土地,始終還是在中國皇帝的治下啊。
薩門托的感嘆沒有多久,便被盧九德招呼著坐了下來。在徐徐的涼風吹拂下,喝了一碗冰飲子的薩門托,頓時感覺全身上下都舒坦了。
盧九德這才開口向薩門托問道:“你這次從印度過來,究竟帶來了那些貨物?”
看著盧九德對船隊的貨物如此興致勃勃,薩門托心里雖然有些不安,但還是老實的交代道:“根據去年皇帝陛下對我的要求,此次我組織了六艘商船,趕在了果阿的中日貿易船隊之前出了海。
其中有三艘船只裝滿了陛下訂購的印度硝石,一艘船裝滿了青花釉料,一艘船裝滿了去年收獲的棉花,還有一艘船則是從非洲等地收集到的新奇動植物。
有些不適合寒冷地區的植物,我已經在上海港進行了交割,也得到了回執…”
薩門托講述硝石、釉料、棉花時,盧九德并沒有表現出多大的興趣。這些東西太過常見,并不能幫助他返回京城去。
雖然天津造船廠管事、天津鎮守太監的名頭聽起來不錯,但是天津畢竟就在天子腳下,而造船廠又是崇禎極為關注的地方,因此盧九德并不敢在此地玩什么幺蛾子。
對于他們這樣的太監來說,外放差事主要是求財,守住宮內主要是求權。雖然崇禎登基后極大的改變了宮內的生態,但是宮中多年流傳下來的舊習慣,顯然不是短期內可以被消滅的。
無非是在皇帝眼皮底下老實一些,出外地方時囂張一些。雖然鎮守天津也能撈取一些外快,但是盧九德還是更喜歡權力一些。因此他千方百計的想要調回京城去,看到了薩門托船隊的到來,他自然就想要看看有什么能打動皇帝的海外新奇之物了。
不過顯然薩門托并沒有理解盧九德的心意,因此只是按部就班的報出了自己攜帶的貨物。這讓盧九德聽的有些無趣了起來,直到他聽到薩門托談到自己帶來的動物時,盧九德才大感興趣的問道:“你帶來了幾匹好馬?都是些什么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