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夏允彝在不停的阻擾,但崔呈秀和楊鶴之間的主張已經越來越接近,今日崔呈秀便是想要和楊鶴在土地分配的最終方案上作出一個結論來,把夏允彝撇到一邊去。
“…學生希望兩位大人再為陜西的百姓多加考慮,如果采用有償分配土地的方式,陜西的流民和貧民幾乎得不到什么土地,他們依舊處于養不活自己的處境。一旦再遇到如前幾年一般的天災,恐怕各地的貧民很快就會成為民變軍中的一員了,到時陜西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安定局面,也就毀于一旦了…”
崔呈秀終于出聲打斷了夏允彝,他毫不客氣的說道:“夏生員,本官承認你說的有一定的道理,但國家大事畢竟不是兒戲,不能以個人之好惡來判斷一件事的好壞。
本官和楊大人之前也都討論過了,為什么不能實施有償分地,我們也是為了對陜西父老和朝廷負責,以現在陜西的財政,哪里還有多余的經費去監督地方上的土地分配?無償分配土地,就是把老鼠送到貓的口中,吃不吃這只老鼠,那要看這只貓的胃口大小。
而有償分配土地就不同了,各家士紳豪強相互監督之下,土地的去向就比較清晰,不會被人私下揣到自己兜里去。而且出售土地的資金除了可以安撫各地的流民之外,還能用來補貼陜西地方上的水利和交通設施,這也是兩全其美的法子。
至于今后陜西再遇到什么天災,那也是今后之事,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以后的事情還是留待以后去解決好了。何必拿到今日來煩惱呢?”
楊鶴也捻著胡子點頭說道:“現在已經快要十一月了,今年這些土地上的秋收固然因為不征稅而解決了麻煩,但是一些地方向來有種冬小麥的習慣,如果這些土地的產權再不剖析清楚,百姓又如何敢繼續播種呢?這豈不是耽誤了農事嗎?夏生員你還是不要固執了…”
夏允彝低著頭沉思了許久,方才板著臉對兩人說道:“既然兩位大人已經有了決斷,學生自然是不敢用強的,不過學生的同伴已經將這里的局勢向陛下去做匯報去了,如果兩位大人不介意的話,不妨再等上兩日再做決定,”
崔呈秀和楊鶴互相對視了一眼,便對著夏允彝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你將問題送到了陛下面前,我們便給你幾天的時間。你說說看,究竟要多少時間,我們才能收到陛下的旨意?”
夏允彝咬了咬牙說道:“據聞,陛下就在關外主持軍事演習,學生的同伴從張家口出關,想來10天之后,應當能有音訊了。”
崔呈秀皺了皺眉頭說道:“還要十天?”
楊鶴馬上打著圓場說道:“好,就十天,如果十天之后陛下那里沒有回音,我們就照著有償分配土地的方式,先把事情做起來,也好讓地方上的父老安心。”
夏允彝沉默了片刻之后,便點了點頭說道:“便按楊總督說的辦。”
夏允彝所說的同伴,乃是南直隸應天府江寧縣人張名振,他雖然年少但卻頗有才名,又是南京錦衣衛的家世,因此頗得南京鎮守太監曹化淳的青睞,親自舉薦他進入了金陵大學學習,之后又轉入了燕京大學,加入了青年學會。
和大多數青年學會成員不肯離開京城不同,張名振倒是很欽佩夏允彝的身體力行,因此便隨夏允彝前往了陜西調查澄城事件。當夏允彝不顧自己的身份,一頭扎進關于陜西土地分配問題的旋渦中去時,張名振更是對夏允彝的膽色和為人死心塌地,情愿為之四處奔走了。
在夏允彝的要求下,張名振便毫不畏難的帶著幾個家丁奔向了張家口,向著還不知道在關外何處的皇帝而去了。
事實上以關外的地廣人稀,年輕而莽撞的張名振都未必能夠順利抵達承德,只不過他的運氣很是不錯,剛剛抵達張家口,便聽到皇帝正趕往這里,預備同察哈爾部的林丹汗會面。
于是張名振耐心的等待了一天,等到了皇帝的到來,他以自己錦衣衛的身份,向護衛皇帝的侍衛遞交了夏允彝的信件,半日之后就得到了皇帝的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