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隨很是謹慎的說道:“李大人的信使說,蜂須賀家這里,若是能夠說服他們自然很好,若是說服不了便請老爺盡快撤離。大阪城一下,我們和幕府已經等同于開戰,蜂須賀家既然不肯同我們合作,便是巡閱府的敵人,此地多留無益…”
就在徐樂山和親隨談話的時候,在他們房間下面的架空層內,一個打扮成下人的男子正用一根銅管竊聽著房間內的動靜。當他聽到房間內停下了談話后,方才悄悄的趴回地上,匍匐著爬出了架空層。
在這座院子的隔壁,蜂須賀玄寅傾聽了這名竊聽者的匯報,怔怔的發了半天呆,方才嘆了口氣自自語道:“真的被外祖父猜中了么,大阪城的事果然和唐人有關,只用了數百人,他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玄寅過了好半天才對著竊聽者吩咐道:“把你聽到的內容傳達給法師,告訴法師,一會我便帶著唐人的使者上山…”
一副僧人裝束的蜂須賀家政正坐在表御殿庭園內的池泉屋內的廊下,他的面前是上田宗箇督造的枯山水庭院,潔白的砂子鋪滿了整個庭院,鶴島和龜島搭建成的石橋猶如躍出了水面的大魚一般,給枯寂的庭院內帶出了幾分生氣。
在家政的身后,稻田示植、賀島政重、益田一正三名家老正有些焦慮的坐在那里,等待著這位德島藩精神領袖作出決定。
蜂須賀家政伸出雙手撐著木地板,身體稍稍后傾,目光依舊注視著庭院內的石橋,口中不由出聲說道:“上田宗箇果然是大師啊,不管看了多少次這個庭院,每一次總能帶給我不同的感受。
我蜂須賀家當初不過是尾張的一個小豪族,先父遇到了秀吉大人之后,方才一路發跡,成為了一方大名。當然,這也少不了當初和我蜂須賀家一起相互扶持的各位家臣們的努力。
為了守住這大名的位置,我們先是放棄了織田家,接著又背棄了豐臣家,我原本以為這樣的選擇在我的生命里應該不會再有了,然而上天似乎見不得我活的太過舒坦,又把這樣的局面放在了我面前,你們倒是說說看,這一次我們應該選擇哪一邊?”
稻田示植看了看還在思考的同僚,不由首先出聲說道:“就算明人以區區數百人奪下了大阪城,也不代表明人的武力超出了我們的想象。我倒是以為,這也許是大阪的城代太過無能,城內的官軍過于腐朽不堪了。大明和我國相隔**,想要渡海來攻豈不是說笑么?”
賀島政重搖著頭反駁道:“就算大阪的城代太過無能,城內的官軍再腐朽不堪,這些明人假借忠長殿下的名義就能發動起町人作亂,然后順利奪下大阪城,這是不是說明幕府的武力看起來并沒有我們以為的那么強大呢?
幾百明人就能奪下大阪城,那么明人就算只派個幾千人過來,也必然能夠消滅幾個藩國。本藩雖然領有阿波、淡路兩國,但是卻被海峽、山脈隔為三處,又處于通往瀨戶內海水道的要害之處。
明人若是不動武也就罷了,若是動武,本藩顯然是首當其沖。明人能不能擊敗江戶的幕府大軍,也許還不能確定。但是以本藩現在的武力,恐怕絕不會是明人的對手。”
賀島政重剛一說完,益田一正便輕輕的補充道:“本藩的阿波水軍,自從征朝戰爭損失大半精銳之后,至今都未曾恢復元氣。明人若是能夠跨海而來,他們的船只必然高大堅固遠勝我軍。若是幕府要求我們出擊,恐怕昔日同明國、**在海上作戰的失利,將會在我們家門口重演了。”
聽著三位家臣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家政并沒有立刻做出什么決定,他依舊沉默的看著庭院內的石橋,就在三人面面相窺的時候,一名侍衛進來通報,說蓬庵法師邀請的明人已經跟著蜂須賀玄寅上山了。
家政重新坐正了坐姿后說道:“你們且下去,待我和這位明人使者談一談,看看明人究竟想要什么,我們再做最后的決定…”
徐樂山見到家政的第一印象是,面前這位身形削瘦的老和尚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還真像是一位得道高僧,而不是什么威風赫赫的武夫。
徐樂山打量了對方一眼之后,便打起了精神,把手中的包裹打開,露出了一塊蠟染的藍花布,接著將之推到了家政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