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守在薩垂嶺下關口的下級武士森岡裕之正無所事事的坐在一邊的樹蔭下小歇時,駐守在道路上的士兵突然慌張的向著他大叫了起來,似乎東面的道路上出現了一些動靜。
昏昏欲睡的森岡裕之頓時一個激靈,完全清醒了過來。他一邊令副手向山上發出信號,一邊命令部下集結起來,其中還手忙腳亂的戴上了斗笠向著道路上沖了過去,想要看清楚來襲的軍隊究竟有多少人。
森岡裕之在忙亂之中心里也是頗有怨,明明最近駿府城內的風聲一直趨向于和平,說好了要向江戶罷兵和解,怎么幕府這邊又無端端的派出了人馬。森岡裕之的心里也是不斷的打鼓,山下200人,山上300人,這500人中不過只有150名參加過一次以上戰斗的士兵,其他人都是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天知道一會交戰的時候,有多少人能夠忍住不跑。
不過等到森岡裕之駐足于道路上觀望遠處時,卻發覺東面雖然一有只人馬正在接近,但看起來卻不像是一只進攻的部隊。
仰賴于東海道靠海的好處,雖然這是一條土路,但是道路上覆蓋的黃土卻還保持著一定的水分,加上遠處這只隊伍也不是在奔跑的狀態,因此行進隊伍帶起的煙塵并不多。森岡裕之很快就看清了這只隊伍的全貌,這看起來更像是一只大名出行的依仗隊伍,也許比大名出行的規格更高一些,森岡裕之不斷的調整著自己的判斷。
很快這只數百人的隊伍便走到了駿河兵設置的關口之前,雖說是關口,其實也就是幾座拒馬攔在道路中間的簡易關卡而已。
穿著葵之御紋外套的引導騎兵很快就策馬跑到了拒馬之前停下,這名騎兵對著拒馬后面發呆的森岡裕之等人呵斥道:“沒看到大御所殿下的旗號嗎?爾等還不搬開拒馬,是想對大御所殿下無禮嗎?”
站在拒馬后面的森岡裕之的腦子頓時混亂了,若是往日他自然是不敢攔在大御所隊伍的前面的,甚至早就帶著部下們在道路旁邊跪下,恭送大御所隊伍離開了。但是現在自己的家主好像正同幕府敵對,雙方好像已經不是主從的關系了。
不過他很快又反應了過來,忠長殿下起兵反對的好像是將軍大人,而不是大御所殿下。甚至于這些日子里,大御所殿下和忠長殿下書信往來頻繁,天知道他們父子之間是不是已經和好了。按照這個情況,他又似乎讓路才對。
森岡裕之完全失去了決斷能力,任憑對面的騎兵催促著,他也是漲紅著臉一不發。主官尚且如此,森岡裕之的部下們就更松懈了,原本站在道路上的防御隊形,現在也是東倒西歪,似乎下一刻就要散開去了。
看到森岡裕之如此膿包,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喊話騎兵頓時膽壯了起來,不僅口中高聲訓斥著這些駿河兵,還下馬和同僚一起,動手將面前的拒馬移到了路邊。
森岡裕之正猶豫著要不要攔住對方時,駐守在薩垂嶺山頂的三枝守昌卻匆匆跑下了山來,他口中喝罵著森岡裕之趕緊將拒馬移走,一邊風也似的向著對面隊伍跑去了。而幕府儀仗隊伍前的士兵也沒人攔阻他,就這么把他放到了隊伍中間的轎子前。
森岡裕之看到上官跑到轎子前跪倒在地,和轎子里的大人物攀談了起來,頓時失去了心里最后一點堅持。既然上官作出了決定,他照辦就是了。松了口氣的森岡裕之頓時放下了按著腰間太刀的刀柄,回頭吆喝著部下上前搬走拒馬清掃道路,以對待將軍大人的禮儀恭請大御所的隊伍過境。
從轎子里拉開了一條縫隙,和三枝守昌交談的德川秀忠,看著前方駿河兵搬走拒馬后,終于面帶微笑的對著眼前的三枝守昌說道:“你對于德川家的忠誠,我還是知道的。以前你在我身邊擔任小姓時,就以謹小慎微而著稱。我正是看中了你這一點,才讓你去忠長身邊侍奉,可是沒想到,忠長居然作出了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出來,反倒是連累了你了。”
三枝守昌雙手按在地上,將身體放的很低,幾乎都貼到地面了,他對德川秀忠回道:“都是臣等無德,才未能阻止忠長殿下。大御所能夠寬宥臣等,已經讓臣等不知如何語了,哪里還敢說殿下的不是。
只是,臣等現在還未能說服殿下回頭,大御所這便親自前來,是不是太過冒險了?”
德川秀忠不以為然的說道:“怎么,是忠長這個逆子敢對我不利,還是你們這些德川家的忠臣已經無法掌控駿府城的局勢了?”
三枝守昌馬上為自己這些人分辨道:“除了鳥居成次等一小部分人之外,朝倉宣正、內藤正吉和臣等大部分人都是愿意拼死保證大御所殿下的安全的。只是鳥居成次他們手中的力量雖然不足畏懼,但是殿下手中還有一只松野聯隊的武力,是臣等無法掌握的。這只武力又只聽從于殿下的命令,臣就擔心大御所進了駿府城后,會受到這只武力的冒犯。”
德川秀忠卻笑了笑說道:“這點你就不用擔心了,那個什么松野聯隊雖然很能打,但是隔著駿府城的城墻,也是無能為力的。待我見了忠長,讓這個逆子改邪歸正,這場亂事也就結束了。土岐頼泰是不是駐守在興津城,順路也去看看他,到時讓他陪著我一起去駿府城,你就不必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