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對方并不是免費的幫助,范永斗的心里反倒是踏實了下來。就如對方說的,要是有個五、六十萬家私,在哪不是過日子。這王文遠要是什么都不要,說不得就是看上了自己想要帶走的家資,只要離開了大清到了海上,他憑什么去相信別人不會殺人劫財呢。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不想讓王文遠覺得自己已經走投無路,只能任由對方任意開價了。于是便裝作為難的表情說道:“汗王待我不薄,我若是這么一走了之,總覺得自己這心里就過意不去。”
王文遠鄙夷的看了范永斗一眼,他對于范永斗的資料可熟悉的很,當初背叛大明給后金輸入兵器、鎧甲、糧食和藥材,聽說自己的走私案事發后,更是當機立斷的丟下了老家的家眷親族,就帶著張家口的幾房人逃往了后金。
他在大明的時候盡干些不忠不孝的事,跑來后金之后倒是裝起了憂國憂民的忠義之士了,真是把別人當傻子耍啊。
不過王文遠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的表情,畢竟他今日的目的不是揭穿范永斗的真面目,而是說服對方徹底變成公司在大清的內應,好讓公司逐步將增殖的財富轉移出去。
想到這里,王文遠稍稍沉思了片刻,便對著范永斗說道:“范掌柜這話說的,我就有些不愛聽了。咱們商人哪有什么祖國,我們天生就是追逐財富的人,哪里有財富,哪里就有我們。
汗王再怎么寵愛你,那也不過是看中了你的斂財能力。如果你不能為他賺到錢,他還能這么寵愛你嗎?三位大貝勒替大清定基開國立下了汗馬功勞,現在不也是:死的死,逃的逃,剩下一個也成了唯唯諾諾的老頭子了。
你的功勞是有三位大貝勒大?還是你和汗王一樣流著愛新覺羅家的血脈?咱們這些商人,還是在商商的好,千萬別涉足什么政治。忠誠,呵呵,那玩意值幾個錢?
得,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范大掌柜想當大清的忠臣孝子,剛剛的話就當我沒說。咱們就此分道揚鑣,范兄慢走。我就不送你出門了…”
王文遠說著便起了身,他正打算走出大堂的時候,范永斗終于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低聲下氣的對他說道:“王兄留步啊,我是愿意和貴公司交易的,只要你們能保住我一家安全離開大清的地面就行。只是貴公司要怎樣才能幫助我一家離開此地?”
王文遠這才重新坐了回來,心情愉快的看著范永斗說道:“我們的交易很公平,公司幫你把財產轉移到日本,并在日本給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而你要做的,便是配合我們將公司在盛京的財富轉移出去。你覺得這個條件如何?”
范永斗額頭上的汗珠頓時如瀑布一般冒了出來,他有些為難的看著王文遠說道:“這,這個條件倒是合理。但貴公司光在股市里就有著數百萬的資產,想要把它們兌換出來,恐怕股市里會爆發騷亂吧?那樣的話,汗王那邊不是很快就知道了嗎?”
王文遠卻微笑著對他說道:“盛京城內外八、九萬戶,現在股票市場不過才850萬元,落在每個人頭上不過才100多元,可見這個股市市值還能再擴個兩三倍。
當年天命汗奪取遼東建國以來,遼東的窮人不是被殺就是逃亡,能夠存活下來的,那個家中沒有一點家底?更別提八旗上下當初在遼東征戰中劫掠平民大戶的財物了。
其實,只要你能夠說服汗王頒發禁止家中私藏金銀的法令,就能夠讓大清銀行在短時間內獲得大量的金銀,這也就足夠支付兌換公司手中的大清元了。
然后你再繼續擴大向貝勒、貝子、各位格格及滿人大臣們的貸款,讓他們去投資股市賺錢,那么盛京百姓在眼熱之下,必定會將手中的積蓄跟著投入到股市當中來。
公司現在持有整個大清股市一半的市值自然很難脫身,但是如果只是占據了股市四分之一的市值的話,那么就好變現的多了。而且我們也可以不賣出,直接拿著股票向大清銀行做抵押貸款,當然你要付硬通貨給我們。
那么這樣一來,在那些股民們瘋狂起來的時候,我們就能夠悄悄離場了。你覺得這個計劃如何?”
范永斗聽的心驚肉跳,他沉默了好一會,才艱難的小聲說道:“可是這樣做的話,一旦股市崩盤,很多人會尋死的…”
王文遠奇怪的看著他說道:“范大掌柜你不是糊涂了吧?從你建立起大清銀行印刷紙幣開始,不就是存著拿廢紙去交換別人手中的財物的想法嗎?這些人遲早都要被搞破產的,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的錢到底進誰的口袋而已…”
范永斗和王文遠一席長談,雖說雙方基本已經談好了交易條件,但是事到臨頭,范永斗又開始猶豫不決了起來。
上一次背叛大明,他還能給自己找個大明氣數已盡的理由。可這一次,他再也找不出背叛大清的理由來了,這意味著他今后將再也無法為自己翻案,必然會成為被人唾棄的奸商了,面對這樣的結局,他總是想要給自己留出一些時間來決定。
王文遠也沒有繼續脅迫他,只是給了他一天的時間去考慮。反正范永斗現在就是一塊攔在鍋里的肉,他就是想要跳出來也是晚了。
剛剛沖來四海樓時,范永斗還是充滿了斗志的,認為自己是能夠將這點麻煩解決掉的。但是等到他離去時,卻是一臉的垂頭喪氣,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