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新登基的崇禎逢迎拍馬,得到了起復的機會,皇帝反感地方大戶手中集中太多的土地,他就老老實實的將大片的土地捐獻出來,并投資到內務府興辦的工坊中去。
奉命組建**衙門,替皇帝管著海關這個錢袋子,馮銓忽然就發現了海外貿易的暴利。以往他總是聽說海外貿易雖然暴利但是風險也很大,十只船出去,也許只有一兩只才能回來。
但是當他開始接觸海外貿易之后,他發覺根本就不是這么一回事。顯然海貿風險太大這種傳聞,應當是那些海商們想要獨占這個暴利行業,才傳出來的謠。
當然,進行海外貿易也不是什么風險也沒有的,如果不熟悉海路和季節氣候,出海的船只能夠回來一半就不錯了。但是一趟航行的成功,就足以支持三、四趟出海的成本了,這種風險還是值得一冒的。
更何況,作為**衙門的負責人,掌握著各處收集來的海路和季節氣候的資料,再加上海商們的逢迎,他進行海外貿易的風險要比平常商人少的多。
天津-**-日本-琉球-上海這條利潤豐厚的航線,來往海商們已經摸的越來越熟悉,把風險降低到了比內河航行高出一點的地步。
馮銓自然也就弄了兩條船在航線上跑,僅僅半年不到的時間他就賺回了本錢。看到海貿的發展勢頭是如此良好,他聯合親友一口氣訂下了八條大船,總噸位高達5000噸,價值7.5萬元。
他這里剛下了訂單,這邊德川幕府就想要封鎖對外貿易,這不是在與他為難么。脫離了這條經過日本的貿易航線,去跑其他路線,豈不是大大增加了船只出海的風險。
更何況,同日本的貿易金額占據了大明海外進出口貿易總額的三分之一,要是同日本的貿易受到了打擊,明年海關關稅也會受到影響。
于私于公,馮銓對于德川幕府這種不近人情的做法都起了反感。他現在打從心里覺得,這就是一個無賴國家,比后金還要可恨。
猶豫了片刻,馮銓忍不住對著崇禎問道:“陛下,難道我們就不能同德川氏辦個交涉嗎?臣記得,在江戶不是還專門駐有一位同德川幕府打交道的使節的嗎?”
朱由檢點了點頭回道:“的確是有一位使節在江戶,不過那位大御所德川秀忠自今年春天開始,一直染病不起,連我們的使節也很難見到了。因此現在幕府的大多數事務,都交給了三代將軍德川家光全權處理。
這位三代將軍對于我大明的態度,遠不如大御所和善。此次幕府之定策,據說就是得到了他本人的一力主張。所以,我們在江戶的使節恐怕難以讓這位德川家光收回對于日本海外貿易的限制了。”
馮銓頓時有些喪氣,他失落的說道:“這么說來,明年**衙門的日子就要難過了。”要是日本人明年真的實施了這些政策,那么海關最起碼也要損失上百萬元的關稅,而那些一直跑東洋貿易的商人,損失就更大了。
對于朱由檢來說,這些政策當然是不可接受的。其他貨物不計算,光是每年輸入日本的生絲就達到了3、4百萬兩,被日本人這么一限制,明年豈不是有很多小作坊要破產。
更別提,為了彌補金銀貨幣不足,日本商人一直在大肆輸出銅條以彌補大明貨物的差價。日本的銅吹屋出售銅的價格是每百斤105匁,日本商人出售或抵押貨款時,則每百斤銅條125匁,如果是由長崎幕府管理官吏出售或抵押貨款時,則每百斤銅條為115匁。1匁相當于0.1兩白銀,也就是說日本銅的價格在每百斤10.5-12.5兩之間跳動。
而在中國銅價大致為六斤銅合一兩白銀,一兩白銀按照規定值880文銅錢,這些銅錢中的含銅量則是五斤六兩。少去的10兩銅就是鑄造費用和錢息。
不過到了大明的中后期,鑄造銅錢中的含銅量一直不足,因此銅錢和白銀之間的匯兌比也就變得突高突低了。崇禎登基之后,采用紙幣和固定比例的銀元替代不規則的白銀稱重貨幣,總算是固定住了白銀的價值。
此后他采用廢止某一朝代之前的銅錢,和發行面值計價的銅元,總算是把市面上的銅錢流通種類規范了下來。南北物流渠道的暢通,也極大的打擊了南北匯兌上的不平衡。現在一大明元兌換100當十銅元,或1500枚官鑄銅錢,已經持續了三個多月了。
而100當十銅元的含銅量只有5斤,因此民間百姓收到銅元之后,都會第一時間把銅元用出去,而保留銅錢。由于官府、銀行始終保證優先回收銅元的政策,使得原本被視為劣幣的銅元,現在反倒開始慢慢接替了銅錢的流通地位。
這對于想要廢止銅錢,流通銅元的朝廷和銀行來說,都是一件好事。畢竟壓鑄的銅元難以偽造,而澆筑的銅錢卻太好仿冒了。但是,不管是壓鑄銅元還是澆筑銅錢,大明都處于一個難題,就是缺銅。
從日本進口的銅很好的補充了大明本土產銅不足的窘迫,日本銅抵達大明的最高價格,也在每百斤13兩之下,而大明的銅價則已經升到了每百斤18兩。這當然不是因為朝廷鑄錢的問題,而是大明工坊采用銅制作機械零件,并鑄造大炮,極大的提高了大明對于銅料的需求。
而崇禎元年時,日本年產銅不過一千余萬斤,到了崇禎三年,也不過才提高到一千五六百萬斤。為了應付大明的需求,日本銅商人甚至偷偷運出了此前儲藏的銅條加以銷售,而則原本應當是供給幕府進行鑄幣用的銅料。
銅料需求的旺盛,也使得日本銅的價格在不斷上漲,今年抵達大明的銅價就已經突破了13兩每百斤。雖然銅價的上漲,使得大明的銅制作工坊增加了成本,但是卻也帶來了一個好處,私鑄銅錢和銅元的現象也在不斷減少。
然而對于大明有好處的事,對于日本來說就不是什么好事了。金銀銅的外流,已經開始影響到日本國內的市場交易,錢荒導致日本的日常用品和米價都開始急劇上漲,這也是幕府為什么要制定限制海外貿易政策的緣由。
不過對于朱由檢也好,馮銓也好,還是那些同日本進行海外貿易的各國商人也好,他們是不在乎日本幕府的焦慮的。他們現在只知道,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損失,這個損失究竟是由日本幕府作出賠償,還是自認倒霉,那就要看誰的拳頭更硬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