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古爾泰聽了宋獻策的指點的道路,頓時陷入了沉默之中,好半天才盯著宋獻策的眼睛開口說道:“你讓我逃離沈陽去投奔明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我可是后金的三貝勒,一旦離開了這里,我的部下和親屬該怎么辦,難道你想讓我成為一只喪家之犬嗎?你真是在為我出謀劃策,還是根本就是明國的奸細?”
說話間,莽古爾泰的目光就突然兇悍了起來,常年在戰場上廝殺養成的威勢頓時籠罩在了宋獻策身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只將要撲食的猛獸一般。但宋獻策卻毫無畏懼之意,沒有了后金國以為后盾,莽古爾泰再怎么作出兇悍的表情,也不過是一只紙老虎罷了。
宋獻策神情淡然的看著莽古爾泰說道:“三貝勒不會是今日才清楚在下的身份吧?在下身后若不是有著大明的存在,又怎么能夠給三貝勒你提供這么多消息?”
莽古爾泰的神情慢慢的緩和了下來,他突然問道:“代善、阿敏都知道你的身份嗎?你一個明國的探子在沈陽來去自如,真把我后金視若無物了嗎?”
宋獻策搖了搖頭說道:“大貝勒和二貝勒也許和三貝勒你一樣,知道也不會說出來。至于說在下能在沈陽來去自如,那不正好說明了這后金國眼下困難重重,大家都想著為自己找一條后路么。
就好比大家都知道,這四海貿易商行中必然會有為大明搜集情報的人員,但是就連汗王也不敢輕易動貿易商行的人。為什么,不就是因為后金的國庫尚需仰仗來自貿易商行繳納的稅收,以補貼國用么?
這并不是在下有什么可恃的,只不過你們后金國和我大明一樣,也有的是聰明人。所以天命汗兵鋒正盛時,后金奸細在我大明來去自如。如今既然我大明開始占據上風了,這沈陽城內我又為何不能自由走動呢?”
莽古爾泰沉默了片刻,終于避開了這個話題說道:“既然你自稱是大明的人,那么我們也不用再這么繞來繞去的說話了。
如今黃臺吉、代善、岳托等人都在外征戰,濟爾哈朗今日又帶走了城內大部分守軍,沈陽城內不過只有衛齊一人主事。我若是將阿敏放出來,合我們兩人之力,難道還不能奪取這座沈陽城嗎?
若你能支持我和阿敏奪下沈陽城,那么我和阿敏都愿意向大明稱臣,如順義王的先例,為大明護衛遼東之地,使此地重歸大明治下,從此罷兵和,豈不更好?”
宋獻策繼續搖了搖頭說道:“三貝勒身在局內,所以看不清汗王的力量,也高估了我大明在沈陽城內的力量。
我們在沈陽城內可以來去自如,并不代表我們有能力支持兩位貝勒起兵奪取沈陽。四海商行的人員基本上都是正常的商人,可不是什么甲士。
我們能夠做的,就是替你提供一些情報和建議,但是拿著刀槍上戰場,那就超出了我們的能力之外。至于三貝勒以為城內只有衛齊一人主事,那也是錯誤的。汗王身邊的文館,除了替汗王出謀劃策掌握文書工作外,還負責著城內外的漢軍管理。
您也好,阿敏貝勒也好,甚至代善貝勒府上,都被衛齊派人監視著。您若是想要發動兵變,恐怕城內的部下還沒有集結起來,西門外的漢軍就已經入城抓人了。更何況,現在城內實力最強的還是兩白旗,多爾袞三兄弟都不在城內,他們難道真的會聽從于您和阿敏貝勒的命令嗎?沒有兩白旗的支持,就算您抓住了衛齊僥幸奪取了沈陽,也是守不住的…”
無論宋獻策再怎么勸說,莽古爾泰依然不愿放棄奪取沈陽城翻身的想法。畢竟他可不是杜度那樣的失勢貝勒,身為四大貝勒之一,在沈陽城內自然有著一定的底蘊。更不用說,還有一個阿敏可以和他相互扶持。
在沒有絕望之前,莽古爾泰始終不愿意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去處置。對其他人來說,后金不過是一個棲身之地,但是對于莽古爾泰來說,這卻是父親留下來的家產。作為有資格繼承家產的主人,怎么能夠什么都不做,就這么逃亡到明國去寄人籬下呢。
宋獻策最終還是放棄了勸說莽古爾泰救出阿敏后立刻逃出沈陽的主張,一來是莽古爾泰的態度過于堅定;二來是他逗留在府上的時間快到了,再不離開就有可能引起監視者的懷疑。
兩人最終達成了幾項內容,宋獻策為莽古爾泰提供沈陽城內的各項情報,特別是正藍旗和鑲藍旗還有那些將領沒有同黃臺吉的部下過于親密的;另外則是幫助莽古爾泰傳遞一些消息給他認為還算忠誠的部下等等。
離開了莽古爾泰的府上,宋獻策繞了好幾條街坊,才走進了一處胡同里的小院內。就在他換掉了身上的衣服時,隨從阿良就走進了房間對他說道:“老爺,外面很安靜,沒有人跟在您后邊。”
宋獻策點了點頭,拉開了房間的衣櫥門,又打開了里面的暗道,帶著阿良走入了暗道之內。兩三步之后,他們便在相鄰院子的一間臥室走了出來,然后堂而皇之的走過廳堂,從正門離去了。這間院子里的上下人等對兩人視而不見,似乎兩人就是隱形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