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公司失去了巴達維亞,但是在大西洋和印度洋,我們依然擁有著強大的力量,可以切斷中國同歐洲之間的貿易航路,我相信中國人應該會有所顧忌的。”
安東尼·范·迪門還在思考威廉.基克的分析時,對方又再次向他說道:“總督閣下,現在向中國人投降,您還可以利用評議會分擔投降的責任。
一旦戰爭再次開啟,那些議員就有可能聯合城內的軍隊挾持您,以您的名義單獨向東協投降,到時候您可就完全成為本次戰爭失敗的替罪羔羊了。
我們應當利用這次談判的機會,盡可能的爭取到一個好的結果。然后將普特曼斯閣下交換回來,您身上的責任才會盡可能的被減少…”
安東尼·范·迪門很快便理解了威廉.基克的暗示,顯然對方是要他借助這次談判的機會把評議會的議員們一起拖下水,然后聯合議員們將戰敗的責任推卸到普特曼斯身上去。他只是低頭思索了一會,便知道這是他現在唯一的生路了。雖然這個計劃很無恥,但是安東尼·范·迪門并愿意自己的人生終結在這一個。
他終于點了點頭說道:“我會同評議會的議員們好好談一談,你叫上蘇鳴崗從西門悄悄出去,先和中國人談個框架出來。只要中國人愿意讓我們保留巴達維亞城,公司和中國之間的商業貿易活動不受影響,那么我們愿意出城投降。否則的話,我寧可戰死于此…”
崇禎九年七月,安葬熹宗皇帝的德陵終于全部完成。九月,崇禎攜在京的宗室藩王、勛戚及熹宗皇帝時期的元老重臣,前往德陵拜祭。
雖說當初修建德陵時因為國庫緊張,不得不分期撥款修建,但是隨著之后內務府用度充足之后,崇禎便加大了對于德陵的撥款,甚至還數次修改了德陵的修建圖紙,這使得德陵最終修建完成時,一共花去了480余萬元,超出了預算近一倍。
德陵的花費如此之高昂,在崇禎眼中的確是奢侈了一些,但是他也用德陵的修建投入牢牢的壓制住了那些宗室的不滿,使得各地的宗室不能以淡薄親情的罪名打擊他的名聲,也讓皇嫂張氏始終站在了他一邊。
對于懿安皇后張氏來說,熹宗皇帝的名譽現在就等同于她的名譽。雖然在崇禎登基時,她因為惱怒魏忠賢等人,一度想要替東林黨人翻案,但是在崇禎讓周后前去勸說下,終于慢慢打消了她這個念頭。
過來幾年之后,張氏終于醒悟了過來。替東林黨人翻案,實際上就是在打熹宗皇帝的臉面,那些勸說她翻案的人其實并沒有為她考慮。一旦熹宗皇帝任用閹黨小人打壓正人君子的名聲傳播了出去,百姓自然也就將他視為了昏君,對于她這個前皇后來說絕不是什么好事。
且兄長尸骨未寒,崇禎就要替東林黨人翻案,這不僅說明熹宗皇帝識人不明,也間接說明了崇禎寡淡薄情的個性。而被崇禎親自證明為正人君子的東林黨人,也就占據道德上的高地,隨時可以操縱輿論批評皇帝和朝廷的作為,從而影響百姓對于朝廷政策的觀感。
也就是當初年少的崇禎主意堅定,為了保護兄長的名譽始終不同意給東林黨翻案,只是赦免了那些被問罪的東林黨人以作了事。這也使得東林黨人始終不能翻身,最終被皇帝分化瓦解,算是將天啟年間的黨爭給平息了下去。
哪怕某些東林黨人及其弟子再不滿,也無法對崇禎的這種行為作出批評。因為崇禎的做法正是儒家所推崇的親親相隱,也極為符合忠孝兩字。自詡為正人君子的東林黨人,自然不能要求崇禎違背儒家推崇的倫理道德,只能默默的咽下了這口氣。
醒悟過來的張氏對于崇禎甚為感激,也覺得當初丈夫選擇的繼承人的確沒有選錯。張氏原本并不想干預國事,她覺得崇禎做的已經夠好了。但是想到某件事不僅是國事,卻也是家事,因此就不得不趁著這個機會,向著崇禎勸說一二了。
在皇帝陪著她進入享殿拜祭時,張氏便忍不住向崇禎說道:“陛下,臣妾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雖然張氏比崇禎大不了幾歲,但是崇禎對她卻一直是執禮甚恭,因此他便目不斜視的回道:“嫂子有什么話直說無妨,朕洗耳恭聽就是了。”
張氏撇了他一眼,便認真說道:“陛下如今已經有了三個皇子,這些藩王是不是也該打發回封地去了?福王世子如今在宗室中風評太好,久居京城恐怕不是國家之福啊。”
朱由檢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敢想向皇嫂問些什么,卻又硬生生的忍耐住了。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向前繼續行去,身后的大隊人馬都沒有注意到皇帝的這一動作。
走了幾步之后,朱由檢便語氣輕松的回答道:“嫂子的話,朕記下了。”
張氏聽后也就不再作聲,稍稍落后于崇禎一個肩膀的位置,默默的跟著崇禎向著享殿走去。當她看著崇禎在祭祀官的唱禮聲中,對著熹宗皇帝的神主牌行三叩九拜之禮時,心中也不由大為傷感。她知道熹宗皇帝在世間的痕跡,將會和她的容顏一樣慢慢逝去,接下來大明將只會記得面前這位年輕皇帝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