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的管家看著這群拿著鋤頭農具的農夫根本沒感到任何緊張,畢竟這些人他都認識,每次他下到村子里去的時候,哪個看到他不是誠惶誠恐連頭都不敢抬起的。一群綿羊聚集在一起,那也只是一群綿羊而已,難道還能變成狼群嗎?
抱著這樣的心理的管家連車都沒下,就盤腿坐在車架上,拿著手上的一節鞭子指著攔在自己車前的阮氏兄弟說道:“誰給你們的膽子?連阮老爺的糧車都敢攔,你們莫不是想要搶糧食嗎?”
人群中有氣不過管家態度的年輕人頓時回嘴道:“莫管家你少亂加罪名,我們只是來要個說法。夏收的時候,你說要各家把過去的欠債先還上,然后再向阮老爺借新債。可是我們還了舊債,阮老爺卻遲遲不放新債,又把這許多糧食運去城內,難道你們是想餓死我們嗎?”
“誰,誰在污蔑阮老爺,給我站出來。我還真不信治不了你們這些泥腿子了,居然連阮老爺都敢編排…”莫管家猛的從車上跳了下來,口中罵罵咧咧的向車前的人群沖了過去。
攝于往日積威,眾人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幾步,唯有阮氏兄弟中的**阮富金直接迎了上去,堵在了莫管家的面前。阮富金身材高大,比莫管家足足高了一個頭,又兼從小學習武,性格火爆,往日就算是莫管家也是不大愿意招惹這兩兄弟的。
因此看到阮富金面帶不善的迎了上來,他頓時止住了步伐,剛剛將養起來的氣勢也不由弱了幾分,不過他口中倒是不肯相饒的說道:“阮富金,你可莫要亂出頭,要是惹惱了阮老爺,你們家還想不想在安溪村待了?”
阮富金的兄長阮富平拉住了想要動手的兄弟,語氣平和的向他說道:“莫管家,我們都是阮老爺的佃戶,自然不敢在背后編排阮老爺的不是。但是,今年夏收的糧食大多交給了阮老爺,我們家中的存糧已經不多了,我們總不能餓著肚子給老爺種地吧?還請莫管家行個方便,先把各家要借的糧食給借上了,剩下的再運去城里,我們絕不干涉…”
莫管家拉下臉打斷了阮富平道:“放屁,阮老爺的糧食也是我能私自外借的?你們要借糧就去阮家大院去借,想要打這些糧車的主意,那是絕不可能,這可都是有主的…”
發覺自己說漏了嘴,莫管家頓時住了口,而阮富平卻已經不依不饒的追問了過來:“有主了?你剛剛不是說這些糧食時要運往城中儲藏起來的嗎?怎么現在又變成有主了,難道這些糧食都被賣出去了嗎?”
莫管家此時倒是橫下了一條心,一邊招呼著身后幾名家丁,一邊對阮氏兄弟威脅道:“不該你們打聽的就別亂打聽,趕緊讓開道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要是鬧出了什么亂子,小心我告訴老爺收了你們家的田地,讓你們滾出本地…”
莫管家色厲內荏的威脅并沒有嚇住阮氏兄弟,反而阮富金還上前一步揪住了莫管家的衣領說道:“不許走,先把話說明白了…”
在兩人爭執之間,莫管家一不小心就被阮富金甩了出去,腰部狠狠的撞在了身后的車檔上。這一下之狠,讓莫管家眼淚都忍不住流了下來。
被激怒的他終于再無顧忌,招呼著身邊的家丁上前抓拿阮氏兄弟,并惡狠狠的呵斥道:“混賬東西,你們竟然敢打劫阮老爺的糧食,我非把你們送去城里的衙門打你們板子不可,看看你們在衙門里還硬的起來不…”
阮富金帶著數名年青村民同阮老爺家的家丁對抗著,阮富平則對著身后的村民大聲呼喊道:“官府無道,地主蠻橫,既然他們不給我們活路,我們還能待在家中活活餓死不成?大家不如拼了這條性命,吃上幾頓飽飯再說…”
在阮富平的煽動下,本就怨氣滿腹的村民們終于也參與了進來。于是這場小小的沖突很快就變成了整個村子的**,莫管家在內的阮氏家丁幾乎被村民打死了大半,只有莫管家和幾名家丁、車夫見勢不妙提前逃跑了,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阮氏兄弟搶了運糧車隊之后,也知道他們是難以回頭了,于是便號召村民再去進攻阮氏地主在鄉下的住宅,由此揭開了1**0年越南農民大起義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