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范文程這略略一走神的空檔,聽到了黃臺吉話語的剛林趕緊上前勸諫道:“主子,這伐木的買賣輕易可停不得。自從股市出了問題之后,各旗能夠賴以維持生計的,一個就是伐木,另一個則是大豆。
相比較而,伐木還要重要過大豆,畢竟大豆一年才長一季,而伐木則除了冬季和雨天之外,日日可伐。一旦停下了伐木的買賣,讓他們無償的伐木燒炭,恐怕各旗的貧寒之戶是要出亂子的。還請主子三思啊。”
黃臺吉看了一眼有些慌亂起來的剛林,也知道對方說的其實不錯。遼東本就是一塊沒怎么開發的土地,森林和平原上都可算是物產豐饒。天命年間這塊土地上居然爆發了糧荒,其實除了一點氣候的緣故之外,更多的原因在于滿人終日戰爭而投入生產的人力和資源過少,才出現了這樣的人禍。
而之后林丹汗西遷,遼東蒙古部族大批來投,也使得生產出來的糧食不足,一時米價騰貴。但并不代表后金無計可施,事實上只要把一部分滿人遷回山林中去,也是可以度過這樣的年關的,只不過處于和大明戰爭狀態的后金不敢這么做而已。
隨著之后幾年黃臺吉大力鼓勵農耕,甚至把不少私人奴隸都歸置于國家名下,并給予了這些奴隸土地和賦予了財產權,也就很快恢復了后金的生產,解決了最基本的口糧問題。但是人活著光靠吃不行,起碼還要穿衣啊,特別是那些滿蒙親貴們,他們提著腦袋跟著愛新覺羅家干,可不是就為了一個吃飽肚子的理由。
努爾哈赤時期,可以通過劫掠遼東漢人來滿足滿蒙部下們的要求。但是到了黃臺吉登基之后,遼東能劫掠的漢人早就劫掠完了,那些遼東漢人不是變成了滿人的奴隸,就是干脆拋家舍業的逃回明國的治下去了。
黃臺吉剛登基時打了一次錦州,之后又繞過寧錦防線直接從薊州闖入了關內,但是這兩次劫掠物資的行動都以失敗告終了。在意識到想要依靠戰爭劫掠來滿足后金上下的需求已經不現實之后,滿人不得不接受了同明國開展有限的貿易。
等到了沈陽的股票市場崩盤,大部分八旗中下戶的財產都化為烏有之后,各旗對于同明國的貿易也就更為看重了。既然汗王不能如天命汗那樣帶著大家去劫掠明國,至少也不能再干涉他們為了維持生計同明國進行的貿易了吧。
要是黃臺吉非要砍斷這個貿易往來,卻又拿不出補償各旗損失的方案,本就矛盾重重的各旗,估計就真的要出現武裝叛亂的行動了。黃臺吉心里還是曉得這個利害的,但是剛林這么急慌慌的跳出來,就有著讓他不待見了。
他心中不由想起,侍衛曾經告訴他,這剛林最近倒是同多爾袞的親信祁充格交往頗密,而兩白旗在伐木貿易中似乎占了近半份額,這人的心思似乎有些長歪了。
心中雖是這么想,黃臺吉面上卻是一曬的笑道:“不過是隨口一說,大學士何必如此緊張。好了不說這個了,憲斗啊,你說那些明國商人有沒有可能拿錢出來投資建設鐵廠?或是修建一條連接海州到盛京的鐵路?”
范文程此時已經清醒了過來,他稍稍思考了一會,便搖著頭為難的說道:“這恐怕有些不太可能。那些明國商人雖然在我國四處走訪,但是投資最大的也不過就是鋸木場、松香場和家具廠罷了。
想要投資和南朝一般的鐵廠,這個投資不是小商人能夠負擔的,而大商人也不敢違背南朝的命令。至于鐵路,那更是南朝禁止對我國投資的項目,這事估計成不了。”
黃臺吉想了想,卻再次向他強調道:“我看,這事你再去同那些明國商人接觸接觸。告訴他們,不管今后大清同大明之間發生什么關系,我都會保證他們在大清的產業安全。
另外,他們就算不出錢也沒什么,只要他們能夠弄來冶煉鋼鐵的技術,特別是煤塊加工的技術,我們都可以讓他們折算成股份。只要鐵廠能夠建成,大家都可以分享利益。你不如現在就去試試,看看可有人回應。”
范文程也不再推辭,對著黃臺吉拱手行禮之后,便默默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