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對順義王的求援置之不理,事后又同林丹汗交好。那么草原上那些不愿意被林丹汗吞并的部落,要么遠走他方,要么就只能跑去遼東投靠建奴。
我們坐視蒙古內亂不理,讓這些熟悉我大明邊墻情況的右翼蒙古部落投奔后金,這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再說了,林丹汗在自己熟悉的根據地遼河套草原,尚且不能抵御后金的攻擊,要惶惶西竄。諸位怎么能夠肯定,當建奴再度西征時,林丹汗會在一個敵意遍布的河套地區誓死抵抗呢?
人在選擇第一次逃亡的時候,也許會很艱難,但是對于第二次,他甚至都不會去仔細考慮,就已經下了決定了。
我們坐視蒙古內亂,然后再同意給予林丹汗要求的市賞,很有可能就變成了打狗的肉包子,一去不復返了。”
袁崇煥臉色漲的通紅,終于忍不住提醒皇帝說道:“河套地區富庶,想來林丹汗應當不會輕易丟下歸化城的。”
朱由檢毫不客氣的對他反駁道:“歸化城再好,難道建奴還能永遠待下去不成?對林丹汗來說,再多的財富也及不上他手中的部眾更寶貴。
只要他避而不戰,建奴最多也就是在歸化城搶掠了一把,終究要退回遼東去的。而歸化城的損失,他大可以從我大明這里彌補。”
茅元儀大為不忿的說道:“林丹汗怎么有臉干這樣的事,他好歹也是黃金家族的后裔。再說了,如果他不抵抗后金,我大明為什么還要再給予他市賞?”
會議室內眾人還在憤憤不平的時候,朱由檢卻依然平靜的說道:“朕覺得很正常,因為大明不能在同一時間為自己豎立兩個敵人。交好蒙古,抗擊建奴,這是正確的。
至于黃金家族的血脈,它只對活著的人才有意義,對于一個死人來說,這個身份毫無意義。”
孫承宗聽到這里終于輕輕咳嗽了一聲,讓自己的部屬安靜下來后,才對著崇禎說道:“按照陛下的意思,即便是現在插手蒙古的內亂,最后還是要同蒙古人聯合抵抗后金,那么我們最終要聯合那個蒙古部落呢?”
朱由檢把頭轉向了他,思考了片刻才說道:“聯合林丹汗,消化右翼蒙古各部,讓這些蒙古部落在林丹汗的威脅下徹底融入我大明,而不是逃往遼東,成為建奴的助力。”
孫承宗不由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大明對于蒙古各部的懷柔之策,從開國之初就一直沒有間斷過,但是草原上的蒙古部落就像是野火燒不盡的雜草,我們招撫安置了一批,就會重新冒出來一批。這就是一個消耗資財的無底洞啊,陛下。”
朱由檢點了點頭后說道:“朕也知道,以往市賞的那一套,始終無法得到關外蒙古各部的真心臣服,所以朕打算學習建奴招撫蒙古人的手段。
我們不能只拉攏那些蒙古部落的頭領,而是要沉下心去,爭取蒙古各部普通民眾的人心。
蒙古右翼三萬戶同我大明和平日久,各部落的蒙古民眾同我邊塞漢人打交道也并不陌生。
可以說,我們爭取這些蒙古部落下層民眾的人心,還是有些基礎的。只要我們能夠讓他們定居下來,接受我漢人的教育,那么朕相信,蒙古人必將會成為我大明的一員。”
孫承宗不由有些詫異的說道:“定居?陛下,蒙古人都是追逐水草而居,這是游牧民族上千年的習慣。讓他們定居下來,未必能夠獲得大多數人的同意吧?”
朱由檢卻依然堅持的說道:“如果我們不能改變他們這個習慣,我們就無法讓他們成為我們中的一員。
給他們劃分草場,然后定居在一塊土地上,他們才會對土地有歸屬感,才會通過這塊固定的土地成為我大明的一份子。
如果我們不能培養出他們對于土地的歸屬感,又怎么能夠讓他們產生對于大明的歸屬感呢?”
看著孫承宗似乎有所意動的樣子,袁崇煥眨了眨眼后說道:“就算陛下的意見可行,但是我們也要首先幫助順義王他們擊敗林丹汗的攻擊才行。問題是現在的右翼三萬戶雖然實力尚存,但是這些部落缺乏作戰物資,且內部意見紛紛亂成一團,顯然不會是士氣正高的林丹汗大軍的對手。
而我大同邊鎮久未經戰火,這些邊軍月前才剛剛開始整頓,能不能同林丹汗部下的大軍抗衡,完全是一個未知之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