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軍的反應也快,只是非常可惜,何謙是拼命了。一名何謙部曲被魏軍槍兵刺中腹部,然而這個中創的士兵向集中全身力量猛然向前一撲,與魏軍長槍手撞了一個滿懷。那名魏軍士兵突然感覺呼吸困難,身體的力量快速流失,意識有點模糊。低頭一看,嚇得魂飛魄散。居然發現那個何謙部士兵把橫刀割中了他的喉嚨。一個如同小孩子嘴的傷口,正潺潺流血。這是這名魏軍士兵最后的一點意識。
明光鎧甲防御最堅固的地方,就是正前方,胸甲位置,別說橫刀刺,就是用長槍刺也不行,光滑的甲片就會把長槍頭滑開。不過由于腹部需要活動,那里的甲葉片倒是有點薄弱。但是最薄弱的環節卻是脖子,那里根本沒有一點防御能力。
何謙看也沒看跟了他十幾年的心腹,大吼道:“破陣!”
手持盾牌的何謙部曲與魏軍幸存的盾牌手對撞在一起,就在這時,何謙身后的部曲卻踩著同伴的身體,大步而上,一下子躍過了雙方的盾牌手,直接沖對方的第二列之中,這些躍陣的部曲,完全不顧魏軍的長槍手刺出如同毒蛇一樣的長槍,轉身揮刀砍向那些魏軍盾牌手。那些盾牌手顧得了前面的敵人,哪里顧得上身后的敵人。
僅僅一瞬間數十名躍陣而出的何謙部健卒被魏軍的長槍手刺成了篩子,可是他們卻把那些魏軍盾牌手劈得血肉模糊。
數十健卒全休陣亡,而魏軍盾陣也隨即告破。何謙紅著眼睛繼續大吼道:“破陣!”
那些士兵有的撿起盾牌,有的直接用血肉之軀向長槍頭撞去。
魏軍盾牌手后的第二列槍兵面對盾牌手可沒有什么優勢,長槍一槍刺出,被盾牌擋住之后,迎接他們的就是刀斧加身。
不過十息功夫,第二列長槍陣告破,接著就是第三列、第四列。僅僅五列士兵的魏軍陣線瞬間失守。這個速度快得連魏軍后方的支援都沒有來得及。
這一次反沖鋒,何謙沒有用什么計謀,也沒有采取什么迂回,聲東擊西,就是一味的向前猛沖。五列魏軍陣線瞬間失守,這讓后面的魏軍弩射手非常吃驚。他們紛紛向何謙部曲射箭。
“殺殺殺。”
何謙看到魏軍弩射手不由得精神一振,大吼道:“破陣!”
說著何謙舉起一面血跡斑駁的盾牌,向魏軍弩射陣沖去。有五百多人陣亡了快二百人,幸存的人也不是人手一面盾牌,這個時候有盾牌防箭的在沖,沒有盾牌的也挺起了胸膛以血肉之軀迎擊箭雨,他們用自己的身體充當了后隊戰友的盾牌,為他們爭取了靠近的時間,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就連石越這樣的魏軍悍將也為之動容。看到這一幕,他仿佛又回支了當初跟冉閔率領的魏軍戰斗的情景。那些魏軍就是用這種方式直接把劉顯數萬大軍嚇得不戰而逃。石越都短暫的失神,那些魏軍弓弩手都被這些視生命如草芥的敵人嚇呆了,他們的手在抖,弩矢也更加凌亂。
戰場上就是有一條不變的恒理,那就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像何謙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很是震撼人心,膽小一點恐怕當場就能嚇尿了。這也是沒有辦法,所謂的乞活軍,就是指那些失去土地的流民,團結起來乞討生存的團隊。
沒有土地,在農耕的時代,就沒有生存的基本條件,這些乞活軍幾乎都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就像后世有句網絡用語,叫做有錢任性,無錢認命。乞活軍他們就是一群不要命的亡命徒。
和胡人尊壯賤老不同,幾乎每一只乞活軍要想激勵士卒賣命就有一點,那就是照顧烈士孤寡。他們團體并不富裕,物資也非常匱乏。可是他們總會想方設法維持著將士家眷特別是烈士家眷的生活。在以孝為天的時代,為了能讓父母妻兒活下去,很多人選擇拿命去換。
像冉氏乞活軍,很多將士都是從冉隆時期開始向冉氏效忠,老子死了兒子上,兒子死了孫子上,正是因為人這個人心基礎,才能有那么多人為冉閔賣命。
當然如果一個團體失去了照顧烈士孤寡和將士家眷的能力,那么就意味著這個團體分崩離析。像風光一時的陳午,豫北霸主連石勒都出面投降的張離,包括李農都是乞活流民帥出身。可以說魏晉南**的名將風流,幾乎都是一部乞活軍流民頑強拼命的血淚史。
何謙投靠米利,效忠晉國,其實也很簡單。他既不像像大部分被魏國消化吸收的流民帥一樣,當一個富家翁,失去撐握軍隊的權力,也不像繼續顛沛流離。那么只有一點,讓晉國給他一塊生存的地圖。
此時的何謙就像一個賭徒,他沒有押寶似乎穩贏的魏國,因為那樣叫做錦上添花。什么時候錦上添花也不如雪中送炭。所以他押寶司馬聃,就像獲得更大的利益。
盡管魏軍弩擊犀利,然而心慌之下,弩擊射擊密度和準確度都大打折扣。很容易被何謙部殺到陣前。白刃搏殺,需要的更是悍勇之氣。
盡管魏軍弩射手不像晉軍那樣,沒有自衛能力。可是這個角色轉換需要時間,弩射陣形和步兵搏殺陣形又不是一回事,所以這個時間的耽擱,哪怕僅僅瞬間功夫,仍讓魏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隨著何謙部大出風頭,吸引了魏軍的主要注意力,晉軍也展全面反攻,特別是米利所部精銳的虎賁軍加入戰斗,在局部戰場上,魏軍落了全面下風。
觀陣的石越感嘆道:“怪不得陛下早已勸越要慎重,提防反復。原來晉朝還是有點底氣的。”
參謀道:“大將軍,卑職測算了一下,我們必須投入一個新稅步兵營才能奪回優勢。”
石越道:“傳令收兵,戰場上暴露的問題太多了。以本大將軍看,這些領兵將領有點飄飄然了,這些問題必須馬上解決,否則容易吃大虧的。”
“鐺鐺鐺”的金鳴聲響起,魏軍如潮水船退去。
得勢不饒人的晉軍還想趁機奪回第五道防線,非常可惜。失去顧忌的魏軍發揮了他們遠程武器的優勢,大量弩炮炮彈和燃燒彈、火箭彈像狂風暴雨一樣向晉軍陣中傾泄,一時間損失慘重的晉軍不得不下令退兵。
雖然這一次戰斗表面上魏國被擊退,實際上魏軍損失仍不算太大,勉強達到了三個部被打殘,一個部被重創,相當于一個主力營五千兵馬失去了戰斗力。估計在未來的戰斗中,這個營基本上失去作用了。
司馬聃率領虎賁軍援助惠山晉軍大營,并且成功擊退了魏軍的進攻,守住了幾乎全面丟失的惠山第六道防線,這讓晉軍惠山大營全軍士氣振奮。當然戰斗鶴立雞群的還是何謙了。他這個連軍隊都不算,甚至戰前無人看好的民夫營軍候成了晉軍中的新銳將領。
非常興奮的司馬聃當既下旨封何謙為江州督護。從一個小小民夫營軍候,一個不入流的小雜官,一下子升到了一州督護,這可是相當于后世省軍區政委的高位。
當然這只是虛職,因為晉朝的江州大部分領地已經丟失了,只剩下區區十數個縣。最讓何謙興奮的莫過于,他此時有了自己獨立組建軍隊的權力。軍隊編制按照常例,只要不超過三萬人馬,這都是可以的。
石越收兵之后,立即召開了全軍別部司馬以上級別將領的總結會議,一百多名大小將校被石越批得抬不起頭。
就在石越整頓征南軍時,鄴城之戰也進入了白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