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看著下面的人群陷入深思,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姚明恭問道:“陛下可是在想,為什么先帝當時在京師號召捐款,沒有人響應?為什么中軍都督府在南直隸竟然有如此高的人氣?或者說,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在湖廣,在四川,是否也是這樣的盛況?”朱慈烺猛然回過神來,“姚師傅,這。”姚明恭望著下面的人群道:“其實沒什么稀奇的,民眾支持新軍,是因為他們對新軍有信心,所謂政通人和,政通才能人和,很簡單的道理,攝政王發售的債券乃是能實實在在給民眾帶來利益的事情,我花一米元買一張債券,未來幾年能獲得五成甚至更多的收益,何樂而不為?但是這一切都有一個最基礎的支撐,那就是新軍的實力,試問,當時京師已經到了那樣的場景,光靠那十幾萬老弱病殘,全無斗志的士兵,能守住京師嗎?民眾就算是捐了錢,這些錢能到士兵們的手上嗎?這些最基本的條件都不具備,又怎么能指望大家支持朝廷呢?”
朱慈烺不知道如何作答,顯然,姚明恭說的是對的,為什么大家這么踴躍,不就是因為百姓心中有桿秤,誰對誰錯一目了然嗎?有道是一力降十會,什么陰謀詭計在如此整齊的人心面前都顯得不堪一擊,劉毅和中軍都督府用的就是堂堂正正的陽謀,沒有歪門邪道,民眾的錢財用到哪里大家都能看得見,這樣的政權,百姓沒理由不支持。朱慈烺嘆息了一聲道:“看來,真的是朝廷錯了,真的是父皇錯了,大明朝制度敗壞,官員都是蛀蟲,這樣的朝廷氣數已盡,民眾的選擇是不會騙人的。朕雖然被立為皇帝,但是天下大勢,不可逆天而為。”姚明恭道:“陛下,有時候想想,大都督所謂君主立憲,也沒什么不好,江山代有才人出,站在一個臣子的角度,也許臣說這話不對,但是站在一個普通人的角度,我們如何能讓政權保持活力?方法很簡單,如果將歷史上所有的皇帝都召集起來,把他們在鼎盛時候做出的政績合并,那么華夏將會無比強大。可是如果只認人治,必然會出現波動。舉個例子,就說秦皇漢武,如果秦始皇到統一六國為止,那么他是千古一帝,如果漢武帝執政只到前期,那么他就是完人,可是在后期,他們都作出了很多錯誤的決定,有的直接導致滅亡,有的白白浪費了國力。”
朱慈烺接話道:“所以攝政王提出的君主立憲,皇帝只是象征,內閣首輔或者說內閣統領之類的掌權者數年一換,正是符合這樣的道理,讓每個人在最好的時候發揮作用,下一任繼任者站在他們的肩膀上繼續前進,就能好上加好,避免出現君王那種前期賢明后期昏庸的情況,再加上民眾推選,選賢任能,層層遞進,方能讓政權穩定,政通人和。可是,朕還有個疑問,俗話說人亡政息,內閣統領離任之后不說是人亡,但是人走茶涼的情況會發生,如果下一任將前面的好政策推翻重來又該如何呢?”姚明恭道:“我想,議會的作用就在這里,如果此人倒行逆施,必然會招致議會全體人員的反對,他就會變成孤家寡人,政令推行不下去,自然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當然,這也是臣一家之,任何一個制度都不可能上來就盡善盡美,也是在不斷修繕當中,臣以為,要相信后人的智慧,問題總會不斷完善的。”
朱慈烺點點頭,此刻,看到下方熱切的民眾,還有申用懋等一干踴躍購買債券的文臣武將們,他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心,這才是盛世的景象,同時,朱慈烺覺得,就是光看看這種場面,這場戰爭的勝負,恐怕已經確定了。
“殿下,下官吳之屏,參見殿下。”中軍都督府內,多名將官站在下首,最上面的自然是攝政王劉毅,第一個拜見的就是福建巡撫吳之屏,天下大亂,閩浙一帶也是一片散沙,好在福建還有鄭芝龍的水師,軍力算是不錯,在崇禎的命令下,吳之屏代管閩浙防務,說是閩浙總督也不為過。這次弘光皇帝登基,劉毅成為監國攝政王,政令自然傳遞到了閩浙地區,吳之屏本來還是無頭蒼蠅的狀態,可是新皇登基,他找到了主心骨,亂世之中,吳之屏也想守護一方百姓,可是勢單力薄,正在走投無路之際,攝政王的政令到了福州,吳之屏便立刻前來參見。到了中軍都督府才發現,不只是他,侯峰等南直隸將領也赫然在列。
劉毅走下來虛托了一下道:“吳大人辛苦了,此次召集諸位前來,乃是商議整編之事,新皇登基之時,已經說明,南直隸、閩浙、云貴川的官兵將要進行整編,此事由本督統**理。”劉毅不太習慣稱孤,作為將領,還是本督叫的比較順口。劉毅倒是覺得無所謂,稱呼只是一個代號而已,再說他本來就是天下兵馬大都督,稱本督也沒什么問題。侯峰率先表態道:“愿聽大都督調遣。”劉毅點點頭道:“好,據都督府了解,閩浙地區約有兵馬四萬余人,算上閩浙兩地水師,當有近六萬兵力,南直隸地區兵丁約五萬人,南京駐防有兩萬兵馬,這是侯總兵的直屬部隊,戰斗力較強。”侯峰抱拳道:“不錯,南京地區有兩萬戰兵,這些年承蒙大都督照顧,給錢給糧,末將不才,這兩萬兵馬戰斗力肯定超過一般衛所兵,除了在騎兵方面是個短板之外,步兵戰斗力不弱于邊軍。”劉毅道:“剩余三萬人可以裁汰一半,保留三萬五千人,閩浙地區陸軍四萬余人,算上部分水師,裁汰一半,留下兩萬五千人,合計六萬人,按照青弋軍編制,成立十個聯隊。每六千人一個聯隊,侯峰擔任軍團長,麾下龍宗武和黃玉擔任軍長,基層軍官由中軍都督府指派,本督沒有其他要求,只有一條,本督將令一到,絕對服從!”
侯峰、龍宗武、黃玉等人立刻叉手道:“愿立軍令狀!”劉毅對吳之屏道:“吳大人,你是文官,領兵打仗不是你的長處,但是你畢竟為官一方,本督以為,糧草后勤這方面你負責最好,倒不是要求你征集多少糧草,反正盡你所能,籌備后勤,剩下不足的部分,中軍都督府會想辦法補上,同時我們做事,不是以往朝廷那種強行攤派的模式,有借有還再借不難,跟民眾說清楚,相當于找民眾借糧,也可以以債券的形式發放下去,戰爭勝利后,我們不會讓百姓吃虧。”吳之屏拱手道:“在下明白,請殿下放心,下官一定全力以赴。”
“很好,這十個聯隊成立之后,全部拉到南京進行訓練整編,同時本督會讓制造總局撥付武器裝備給你們,你們現在使用的還是冷兵器,為了這次作戰,我們開足馬力生產火銃,將原先封存的二六式庫存件和生產線全部啟用,后面就是輔助部隊裝備二六式,不到萬不得已,不參與正面作戰,只擔任防守、運輸、打掃戰場、救護等輔助性任務,盡量保證一線部隊的建制完整。諸位,國戰就在眼前,請大家齊心協力,共赴國難。”劉毅握拳道。“共赴國難!”侯峰等人用力抱拳回應道。
重慶府府衙內,這里已經被秦良玉整修了一番,自從四川全境光復之后,秦良玉并沒有在成都府辦公,從地理位置上看,重慶府位于幾個布政使司的交界處,既然西南一盤棋,那么以重慶府作為指揮部是最好的。所以袁承志等人便和秦良玉一起前往重慶府休整,光復四川之后,青弋軍的兵馬就地建立防御,如果按照四大戰役的設想,劉毅認為,在四川地區如果不放置青弋軍正規軍的話恐怕不行,所以對于四川地區的兵馬可以略作調整,因為南直隸和閩浙地區可以整編出十個師的輔兵,所以可以派出十個師的青弋軍進入湖廣四川一帶,整合秦良玉以及沐王府的兵馬后,形成十個正規師加上十個輔助聯隊的兵力,同時以湖廣的民兵師策應,總兵力不低于二十七個師,以如此龐大的兵力北上漢中,威脅皇太極在西北的統治。袁承志將攝政王的命令帶到,沐天波以及秦良玉各任軍長,袁承志為軍團長,統領十個聯隊作戰。
同時,湖廣地區的民兵師也在緊急集結當中,人民生產隊內選拔青壯,獨生子不要,兄弟參軍只留一人,總計湖廣各地征召四萬兩千人,形成七個師,這樣既不影響湖廣的生產,又為作戰提供了足夠多的兵力。重要的是,軍餉豐厚,極大鼓舞了青年的參軍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