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交替，時光流逝。

在漫長而平淡的時光中。

他看到了一只水中浮游生物的誕生，看到了一只蝦子的誕生，看到了一只只水中生靈的誕生。

它們吸收著水中的養分，逐漸長大，逐漸死亡。

天地干旱了太久，水分蒸發，池塘干涸了。

他化作水汽，飛上了天空，變成了一團白云，隨風飄蕩了許久，又化作雨水降落。

他落在了大地上，滲入了泥土中，流進了小河里，被草木吸收，被動物喝入腹中，被一個男童舀入桶內，倒入水缸。

他看到草木抽芽，聽到了生命的聲音。

他看到一頭麋鹿的奔跑與死亡。

他看到男童臉上的傷疤，是那么的清晰。

他看到男童被一只大手摁在水缸中，不斷的嗆著水，難以呼吸。

他看到那只大手的主人醉眼朦朧，發出暴躁的怒吼和謾罵。

“老子只是耍耍錢，又不是一直輸，你娘那個賤人竟然丟下老子，跟別的男人跑了！你和你娘都該死！該死！你怎么還不死……”

時光流逝，從不停歇。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一團水。

時而融入泥土。

時而匯入池塘。

時而淌入江河。

時而聚成洪水。

時而化作云霧。

時而凝結成冰。

時而融入生靈體內，成為生命的一部分。

在這漫長的歲月中，他見證了無數的因水而生，也見證了無數的因水而死，深徹的領悟著水的真義。

水形態萬千。

水因勢而導。

水潤萬物而生。

水竭萬靈而亡。

水有上善如水。

水亦有滔天之怒。

水，是構成生命世界的天地本源之一，不可或缺。

某一刻，姜七夜再次睜開了眼睛，眼神道光萬丈，無悲無喜。

他抬頭望天，看著叢云匯聚，看著雨點落下，看著云叢消散，看著水流成溪。

“水劫……”

“水無劫，卻是眾生劫，劫生劫滅，唯我永存。”

漫長的水劫，令姜七夜深刻的領悟了水之大道，成就了半神之體。

現在的他，已經能隱約感知到，人域之中各種與水有關的東西。

江河溪流。

云霧雨風。

天地萬靈。

他甚至能隱約感知到，在十萬里外的某個小鎮上，一片虔誠的渺小聲音，在祈禱著上蒼降雨。

他也能清楚的感知到，如果他現在死了，可以投入輪回，也可以融入天道，成為天道意志的一部分。

如果他能承接眾生之愿，甚至可以在未來的某一天，鑄就真神靈體，永遠活在這方天地間。

這就是天道給予半神的待遇。

現在，他是神劫一重天，屬于第七階。

實力方面大致對應修仙者的合體初期。

但姜七夜卻覺的，第七階的半神，比修仙者的合體期，含金量要高得多。

真正的修仙者只求長生，講求不沾因果。

而人域的半神，卻是秉承天道意志而生。

每一尊半神，都有其存在的意義。

兩者相較，實力或許相仿，但格局卻天差地遠。

不過，修仙世界與武道世界的天道運行方式不同。

真要說孰優孰劣，倒也不太好比較。

但在這人域之中，姜七夜十分確信，修仙者就是渣渣。

良久之后，他收斂了眼中神光，站起身，傲然立于風中，拿出酒壺喝了一口，對著長空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