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帆知道,他夏家吃了這么大的虧。
理正手里的診金,也不會分給自己一星半點的。
他以前覺得這村里便是自己的歸處。
而今回首看去。
這里不過是暫時落腳的地方而已。
他是該早早離開。
他特意繞了遠路回去,免得聽村里那些閑碎語。
來到田埂外的小路上,卻見一輛歪歪斜斜的牛車過來,牛車后跟著個被著大包袱的人,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也不上車不騎牛,光走著。
“終于碰到個人,我想問問,鎮上是不是從這條路走呀?”
大漢牽著牛車過來。
夏千帆點頭:“是,順著往前走就是了。”
大漢憨厚一笑:“還好沒走錯。咱村頭的那條路沒法走,只能從你們村外面的路過去,以前沒來過,生怕走錯,耽誤了事兒。”
夏千帆奇怪:“怎么不坐車?”
大漢揉了一把牛腦袋:“要趕牛到鎮上去賣,路上坐了,等牛到了鎮上就沒精神,賣不出個好價錢。”
夏千帆也端詳著這牛。
這牛看著就健碩,前腿結實有勁兒,板車上還放著不少干草,這牛從別村繞路過來,這么長一條路也不氣喘。
不錯。
大漢見他眼神黏在自家牛身上,眼睛一亮。
“我說兄弟,你要這牛不?”
夏千帆看他,但不語。
大漢知道做生意的人都耐心,但他是個糙漢,最煩磨嘰,直接說。
“不瞞你說,我準備賣了牛和這些散碎的東西,換了銀子好跟我婆娘孩子回她娘家去。她娘家路遠,供不起牛車,我只能換了散碎銀子路上買吃吃喝喝的。”
說完,他見夏千帆抬手抵著下巴,似是打量,又說,“我看你也是個做生意的,外面亂糟糟的,我急著要錢,你要是現在就把牛帶走,我馬上出價。”
夏千帆這才定定看他,問。
“你說,多少價。”
“我這牛能耕地能拉車,外頭糧食種子翻了十倍,這牛的價格,我也翻十倍。”
大漢拍了拍牛腦袋,伸出五根手指。
五兩銀子。
這可不少錢!
夏千帆微微皺眉:“太貴了。”
大漢笑:“你隨便到哪個村子里去,能找到比我家牛便宜的,肯定沒我家牛好。要是比我家牛好的,這價格還得翻,你信不信?”
他信。
這一場天災落下來,連首富都要到他們這村子里來收東西。
可見外面狀況有多糟糕。
而且女兒說過,大旱三年,在這等極端的情況下,糧食和這種勞動只會水漲船高,越來越貴。
大旱三年,再過兩個月還能不能找到牛,只怕都是問題。
夏千帆覺得這大漢也算實誠。
“五兩可以,這車和你包袱里的東西,我都要。”
“兄弟,可不興這么壓價,這些我還能換其他的呢。”
大漢抱著包袱,露出里頭的一些布料之類的。
應該是要送到集市里去賣。
夏千帆說:“不虧你的,你家缺干糧,我家孩子多,也缺些布料。”
大漢一聽有干糧,趕緊跟過去。
到了家里。
周圍沒人看著。
夏千帆和琴娘商量,琴娘笑:“那兄弟倒是個實誠人,五兩不虧。我們一家五口的干糧多,過些日子還能挖筍,能換些。”
琴娘抱著夏清寧,看著兩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