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周圍圍了一圈的人。
本就擁擠的街道里,夏千帆一家人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屠夫倨傲地用鼻子打量著夏千帆:“大家一起賺錢你有什么不樂意的?非得你吃肉我喝湯?你們這些做秀才的,都是這般不給人留活路的嗎!?”
“秀才!?”
“哎喲,我聽說讀過書的人都厲害。”
“那可不,書都讀到害人兩個字上面去了!”
眾人都鄙夷地看著夏千帆。
京城里,若是有人能高官厚祿,或者是家底豐厚,那自然是備受尊敬。
可若只是略略讀過幾個字,亦或者是些散漫活著的舉人秀才,便是人人都能踩上一腳的。
捧高踩低,在京城里尤為明顯。
夏千帆被千夫所指,脊背仍挺立,他抬眸,對上屠夫勝券在握的眼,淡淡道。
“做生意的確要共贏,卻也講一個信用。
之前談攏生意,我顧念著屠夫一攤肉湊不齊,定下的肉你可能要去其他鋪子里湊,東奔西跑累得慌。一副豬下水多給五文錢。
后來你我合作得多,我又多給了十文錢的利潤讓給你,只希望你供應得上。
細算下來,七日將近十五副豬下水,我照市價多給你十五文錢,兩百多文,二兩銀子白送給你!你管這叫壓價?”
夏千帆在屠夫和眾人微微愣神間,大手一揮。
白紙黑字的契書霎時落在染了血的肉鋪攤子上,修改過的銀錢數字大大展露在眾人眼前,他厲色、聲音高。
“你賣半頭豬才賺二兩銀子!而今你跟我簽了契書,七日里白賺二兩,你還心有不甘想要抬價,既如此,契書還了你,違信的定金拿來!此后,我不做你這失信生意!”
語畢,他將奪了屠夫的刀,刺入契書之中,也深深刺入攤子上的血污之中。
驚得周圍瞬間啞然無聲。
這些話說的,在理!
就連旁人也能聽出這其中的關竅!
屠夫瞬間面色慘白,還想阻攔,夏千帆卻只拿了定金走人,大大方方地走到對面的肉鋪,聲音又軟和下來,謙和有禮。
“那契書,不知老板您愿不愿意要?”
七日二兩銀子!
這是天上掉銀子呢!
“要要要!您日后要多少豬下水我就給多少,絕不失信!”肉鋪老板是個中年男人,趕緊和妻子商量著,簽字畫押。
不過街道寬的距離。
屠夫的臉色又白轉青,揚起長刀狠狠砸落,心里仍是憋悶。
對面的肉鋪得了夏千帆的生意,喜不自勝!
眾人都看著這鬧劇結束,紛紛離開,卻都暗自記下了這位賣鹵味的秀才。
好口才!
好魄力!
想那屠夫膀大腰圓,手握菜刀,周圍無人敢惹,沒想到這小小書生,人瘦高挑,竟絲毫不懼,是個狠人!
夏千帆就此帶著孩子們回家,夏文翰夸了一路。
唯有夏千帆自己知道,掌心里滿是汗水,還有許多月牙指印——他怕那屠夫,可更怕做生意低頭。
低一次頭。
必定有第二次。
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便只能強忍著恐懼,與人對峙。
幸好是成了。
這一日歸家,夏千帆難得沒帶著兒子們處理豬下水,而是深深睡了一覺。夏清寧就靠在夏千帆的旁邊,軟綿綿地在心里哄。
爹爹就是個有魄力的人,文人傲骨,當然不能折損在屠夫刀下!爹爹就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