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互相看了一眼,“您快去快回。”
他們說完后,拿出一個寶藍色的非常細小的耳釘類的東西,非常恭敬的佩戴在我鬢角,卡在頭發上,“這是追蹤器,可以對話,您在哪里接觸什么人,我們會第一時間了解到并且去解救。”
我摸了摸那東西,晶瑩剔透非常瑩潤,“我知道。”
護士站在二樓盡頭的窗口處,此時有一名護士長和兩名護士,正在對一份醫藥報表,我走過去說明來意,她們為我辦理完成后,交給了我一份單子。
我拿到后道了謝,從護士站內出來,迎面撞上了剛從電梯中走出的何,他手上捧著一大束一場火紅的花卉,卻不是市面上常見的,另外一只手拿著一個果籃,看到我后臉上掛著公式化的笑容,“薛小姐。程總得到消息,說您被蔣總從港口抱出送來醫院,特意吩咐我過來探望您。”
我有些驚訝,“程總也知道了嗎。”
何笑著點頭,“是,碼頭那邊也有程總的一些人脈,不過我們做的是正經生意,所以和蔣總并無往來,但蔣總現在是程氏背后的大股東,雖然放權給程總,但我們名下的所有生意和領域,都會向他如實稟報。”
我和何一邊說著一邊走回病房,保鏢見是來我親自帶回來的人,便沒有阻攔,只是目光時不時看向他,何將花束放在床頭,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看來蔣總對您非常疼惜,這樣程總也可以安心。”
我咬了咬嘴唇,雖然只是一天一夜不見,可我總覺得心里有些記掛程毓璟,畢竟我們分開時,是以一個非常決裂的狀態道別,我很擔心他會為此而委屈自己的身體。
“他過得還好嗎。”
何笑著說,“好與不好,這一次與薛小姐,也是徹底沒有關系。程總是程氏集團的總裁,他身系千百名員工穩定發展的責任,自然會盡快從感情的不如意中走出來,他是公私分明的人,這一點薛小姐作為外人就不必擔心了。”
我正奇怪于他那句外人從何而來,他從包內拿出一份文件,遞到我手上,我接過后看了標題,微微有些愣怔住。
“這是程總讓我遞給您的單方面解約書,今天我除了來這里代表程總探望您,還有一個緣故是要和您洽談這些事宜。程氏集團將在今日正式辭退您,由于您并沒有什么原則上的過錯,所以違約金是程氏全額賠償。都計算在內大約三十萬左右,會一次性付清到您留給公司的指定賬號。從此您不再是程總的秘書。”
我攥著那單子沉默了好久,覺得心里特別難受,何將鋼筆遞給我,指了指最后一頁右下角的位置,“在這里簽字。”
我握住鋼筆,緩慢寫著自己名字,眼前像是電影一樣,散過無數畫面。
記得我剛到程氏上班,程毓璟將我親自帶在身邊,他坐在老板椅上,我搬了一把小椅子坐在他旁邊,有時候為了方便會直接站著,他指給我每一條文案和事項,耐心講解,是我聽過的這世上最溫柔的聲音,他會幫我捋一捋頭發,別到耳后,會笑著問我是不是熱,為什么臉紅,會帶著我一起吃他的外賣,然后告訴我食堂工作餐并不好吃,他的很多吃不了,分一半給我才不算浪費,他會在我受到侮辱和麻煩時陪在我身邊,雖然他并沒有蔣華東那樣敢做,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法子將傷害我的人整得更慘,但他會用自己的溫和安撫我鼓勵我。
想到從此我的世界中再沒有這樣一個人,我是恐懼的。
我簽完字后,何正要拿過去收在包里,我緊緊用指尖握住,對他誠懇說,“這是我人生中第一份正經工作,程總對我而,更是恩人和伯樂,從夜場剛離開,我幾乎一無是處,不僅如此,走在哪里都會被曾經的客人和家屬認出,對我極盡侮辱與欺凌,我除了長著一張臉蛋,沒有什么能在這個社會讓我活下去,當時擺在我眼前的只有兩條路,做蔣華東的情婦,和直接死。雖然現在我和蔣華東與那時的關系并無區別,但那時我非常固執,覺得我需要一個位置來表達自己不是沒用的人。而錄用我收留我給了我一個堂堂正正的角色的人,是程總,現在辭退我,我將辭職信也該親自交給他。如果這一次我不去主動道別,我想他大概再也不會出現,很多感謝,我要當面說清楚。”
何遲疑了片刻,大約覺得我的誠懇讓他無法拒絕,即使程毓璟派他來的本意就是不想再直接和我見面,但他最終還是沒有忍心拒絕。
“好吧。這份文件有時間限制,只有三天,否則我們只能要求公司內的法務部重新草擬,會耽誤很多時間。如果薛小姐方便的話,希望最遲后天就可以到程氏辦理交接,因為新秘書今天下午即將上任。現在因為您的在職緣故,她還不能進行編內錄入,程總也不方便將一些機密工作交給她做,自己會很勞累。”
我說了聲好,將文件非常謹慎仔細的放在枕頭下,何站起身又禮節性的祝福我早日康復,心情康佳,便離開了。
門被保鏢從外面關住,一室溫柔的陽光,我心情壓抑到極點,根本無從發泄,只能讓自己不克制的哭出聲音來,保鏢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了我半響,并沒有打擾我,我哭了一會兒,覺得心口堵住了好大一塊石頭,我是一個害怕別離的人,因為我曾經歷過無數次生離死別,天涯海角,我從未想過,終有一日我和程毓璟會以這樣的方式成為陌路,曾經對我多縱容,如今道別就有多倉促。
是我的錯,這世上動過心的男女,是無法在挑明后還能做朋友。
我側眸看了一眼擺放在床頭嬌艷欲滴的花束,這花我從未見過,碩大的花瓣中間是嫩黃色的嬌蕊,花莖是乳白色,大約有二十多朵,包裹了極大的一束。
我輕輕撥弄著花葉,目光觸及到那上面藏著一張銀白色的燙金卡片,我取下來放在掌心,上面是程毓璟的筆跡,我看著看著,忽然覺得眼眶是模糊的,剛剛咽回去的酸澀又翻涌上來。
只有一句話。
——南國紅鳶花,以此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