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藍色粉末,溶解后無色無味,不易察覺,放在湯內溶解后的效果比加入菜飯中更好,目前市場上根本沒有出售,其中含有違禁的材料。服用下前期會覺得乏力頭暈,心悸氣短,后期開始出現幻覺,偶爾發燒嘔吐,最后貧血致死,救治非常困難,大夫也不了解這個領域,檢查不出來。這是國外引進的一種藥,造價不菲,至于為什么要研制我們不了解,在國內相關材料非常難找,所以研究的人員寥寥無幾。”
蔣華東嗯了一聲,“記住要做的悄無聲息。林淑培并不精明,我和她雖然長期分居,但最開始兩年,都住在一起,我了解她的生活習慣,她非常依賴保姆和傭人,并不會自己打理。可是她父親非常疼愛她,如果發現了她身體不對勁,一定會深究。林仲勛忠心耿耿的部下不少,都能為他效力,所以這方面,一定打點好,錢不是問題。”
“林府的私人醫生,早就被您收買過來,對于蔣太太那里,一定會隱瞞住,您等消息就好。”
蔣華東靠在沙發上,揉了揉眉心,他語氣頗有幾分惆悵,“我等不了太久,在不出意外的情況下,盡快讓我看到結果。我不希望宛宛一直等下去,她不說,我感覺得到,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女人不希望名正順。等我們有了孩子,我不能允許自己給不了她什么。”
裴岸南思索了一會兒說,“華哥,您在我眼里,是一個非常重情義的男人,我一直敬佩您尊重您,薛小姐不管之前怎樣,但現在她不看重名分,已經選擇了跟著您,何必一定要出此下策,蔣太太雖然不得您的感情,可也不該以這樣殘酷的方式告別這個世界。她為您付出了一雙腿,當初險些搶救不過來,我親自陪在您身邊等候手術結果,那時您和林老先生保證,會對蔣太太負責到底,不管以后怎樣,這個位置始終都是她的,這才過去幾年,您第一次讓說出的話食。”
蔣華東睜開眼睛,他有些疲憊,逆著燈光我看到他眼角有了非常細碎的皺紋,他眼底流光閃動,“我這一生,辜負過很多女人,有的是被我利用,到最后她對我的感情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有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在無形中就背負了情債。我不是一個好人,從來都不是,在感情中我我極少付出,我知道自己非常自私。但這一次我只想不要辜負我愛的女人,如果真的有下輩子,我會一一償還,但這輩子,我不能辜負宛宛。”
我死死攥住門扶手,原來蔣華東和裴岸南在密謀讓林淑培慢性死亡,以此得到喪偶的下場,再迎娶我。
我其實很想沖出去告訴他我并不需要他這樣,如果他的不辜負和我的幸福是建立在林淑培枉死的基礎上,我寧愿一生做他的情人,雖然不曾名正順,可至少我會覺得心安理得。
但我知道不管我怎樣說都沒有用,蔣華東下定決心要做的事,任何人只有接受的份兒,沒有拒絕的余地,就像蠶食,他會一點點將你分解支離,再慢慢吞下去,你不可能在強大的他面前占有一席之地,盡管我非常感動非常高興,我無時無刻不在渴望著自己有一個名分,光明正大挽著他接受眾人的審視。可我很害怕,人命不是小事,它會在暴露的一天,讓罪有應得的人得到一個極其殘酷的下場。
裴岸南沉默聽他說完,“華哥,您的事我沒有資格過問,我會幫你做,但是林家不是普通百姓,如果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您要我怎樣做,提前通知我一聲。”
蔣華東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不會有那么一天,我有把握。我不為自己,也要為宛宛,給自己留條退路。”
裴岸南聽到這里忽然朝著廚房看了一眼,我飛快的閃身一躲,裙角從門縫刮了一下,我懊惱的閉了閉眼睛,倒好咖啡端出去,裴岸南靜靜的注視著我,似乎在找什么痕跡,我笑著將咖啡杯子遞給他,他接過后對我道了謝,“薛小姐怎么煮了這樣久。”
“裴先生吃喝講究,我不好怠慢,所以多烹煮了一會兒,力求味道香醇。”
裴岸南笑著喝了一口,“多謝薛小姐。”
蔣華東溫柔的撫摸著我被刮破的裙角,“這樣不小心。”
我吐吐舌頭,他將裙擺一扯,轉了一個圈兒,撕下來整整一條邊緣,破口處成了流蘇,傾瀉下來搭在腿部皮膚上,蔣華東看了半響,非常滿意的點頭,“這樣好看。”
裴岸南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勢,蔣華東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說,“留下住一晚,雨勢太沖,不必急著趕路。”
“賭場那邊,這幾晚一直不安寧,馮仇手下三番五次找麻煩,大約是逼著您出現,我不過去不放心,賭場一旦鬧出事端,局子那邊更有借口查您了。”
蔣華東閉了閉眼睛,“辛苦你。”
裴岸南說了聲沒關系。轉身走到玄關處,將傘拿起來,他推開門撐在頭頂,忽然側眸看著我說,“能否請薛小姐移步。”
他極少這樣疏離的對我講話,辭中皆是鄭重,我有些惶然的點點頭,跟在裴岸南身邊往門外的庭院走,蔣華東垂眸看著地面,語氣中帶著警告,“阿南,不該說的,你不要為難。”
裴岸南笑說,“華哥的女人,我哪里敢以下犯上。”
我們走出別墅大門,頭頂庭院內的花棚擋住了一半的大雨,我站在棚下,裴岸南撐傘在我身前不遠的位置,他看著大雨中的夜晚,沒有清冷月光,沒有遠街霓虹,更沒有璀璨星辰,整個人沉浸在無邊無際的黑暗和風雨中,非常的隱晦和落寞。
他背影非常高大,筆直挺拔,整個人沉默著不知在想什么,我看著他后背說,“裴先生?”
他身子微微一動,然后轉過身來,直視我說,“薛小姐,華哥現在在做一件錯事,我無法勸說他回頭是岸,也許只有您能保住他的安危。”
我想到剛才在廚房內聽到的那番話,攥著裙擺說,“我恐怕也無能為力,我并不是非要他怎樣,而是你認識他時間很長,共事很多年,他的性格為人你大概比我了解更深,雖說最清楚不過枕邊人,但最良不過兄弟朋友。他既然要求你做了,就有他的考量,和他的堅定。”
裴岸南垂眸深思了一會兒,“道理確實有,我也已經在幫華哥做后續事宜,只是希望,如果薛小姐有機會能勸阻,趁著還來得及,不妨幫忙說一下,蔣太太為人溫和謙卑,沒有架子,我認為雖然華哥不喜歡她,但他們二人非常匹配。不要為了一時的沖動,而造成悔恨終生的后果,人命不是兒戲,何況還是害妻的大罪。華哥只手遮天不假,可也只是在地下圈子上,林司令唯此一個獨女,華哥為了要給您一個驚喜,賭注未免過于龐大。”
我對他微笑說,“我會盡力,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平安,能守我一生。我也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不再做壞人。我和林淑培都是女人,我搶了她的丈夫,霸占了她的愛琴,我不愿再奪走她生的權力,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說服華東。”
裴岸南點點頭,他朝我鞠躬道別后,便邁入了瓢潑大雨內,坐進不遠處的黑色轎車。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小區,直到車燈徹底湮沒在雨幕中,我才轉身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