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毓璟說完“你醉了”這句話后,他似乎下了什么決心,非常用力的扯開冉倩手臂,將她朝椅子位置狠狠一推,冉倩原本喝酒喝得太猛烈,本身酒量又差到不能再差,根本承受不住這樣懸殊的重力,她以很怪異而狼狽的姿勢跌坐在椅子上,頭發完全散亂,一張通紅的臉蛋看著他,只覺得眼前的男人好陌生,好冷酷,仿佛從來不曾看清他。
程毓璟偏過頭凝視了她片刻,彼此相顧無,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畢竟都有各自的心思,永遠無法持相交的姿態,他最終一不發伸出手臂拿起桌上的皮夾,疾步朝著外面走去,沒過幾分鐘,剛才迎接他們進入雅間的禮儀小姐出現在門口,她輕聲喊了一句“小姐,你還好嗎?”,冉倩并沒有任何反應,仍是非常呆滯的看著地面,那名禮儀有些奇怪的走進來,彎腰和她平視說,“程先生讓我進來帶您出去,他已經攔了車,就停在門口等您。”
冉倩這才微微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那他呢。”
禮儀笑著搖頭,“我并不清楚,他只是吩咐我進來請您過去。”
冉倩忽然意識到什么,她站起身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禮儀,奪門而出,她奔跑速度非常快,一路上撞翻了一個收拾餐桌的服務生,托盤傾灑在她衣服上,各種顏色的菜湯污漬將她變得格外狼狽,在客人的尖叫聲中她跑了出去,撲面而來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程毓璟恰好從駕駛位的窗口直起身體,司機手上拿著一張百元鈔票,他們同時看向冉倩,程毓璟面無表情,又對司機說了一句很簡單的話,便轉身朝著馬路另一側過去。
他毫無留戀和遲疑的利落腳步讓冉倩終于崩潰了,她聲嘶力竭朝著他的背影大喊,“程毓璟,你是王八蛋!你會孤獨到老!”
冉倩知道,他在逃避,如果不愛,就干脆的拒絕掉,哪怕再傷及顏面,最起碼不至于這樣牽扯著讓她撓心撓肺,但他沒有,冉倩想也許他只是不確定,她不顧一身亂七八糟的味道,直接奔著他沖過去,刺耳的剎車和鳴笛聲在霎那間劃破云霄,程毓璟想要一走了之的心都被揪了起來,瘋了,這個女人瘋了。
冉倩的劇烈動作將身上的菜葉全都跑掉了,她雙臂一伸橫在程毓璟面前,一副視死如歸的慷慨和勇猛。
程毓璟眉頭狠狠一挑,“你是女人嗎?”
冉倩挺了挺自己的胸,“看不出來嗎?你也可以摸,別人我不允許,但我給你這個福利。”
果然喝多了人膽子更大了,耳畔是那些司機對冉倩的辱罵聲,程毓璟非常尷尬的從口袋內摸出墨鏡戴上,以免被別有用心的人認出鬧得雞犬不寧,他很擔心程珈文那番警告的話,假如他動冉倩,程毓璟真的沒有半點法子阻攔。
思及此他的臉色更陰郁,“你既然是女人,難道不懂得矜持和自重嗎。大街上阻攔一個男人,和男人大喊大叫不顧形象,這是有教養的女人能做出來的事嗎?”
冉倩不知道怎么了,她一向怕冷畏寒,到了冬天總是包成一個粽子,此刻的風雪凄厲,她凍得指尖通紅,像是麻木了,她眼前浮現一大片水霧,越來越模糊的視線中,程毓璟的身型變成了很不清晰的影像,她哽咽著說,“你一定要娶她嗎,我還可以再等幾年,等到你愿意和我試試那天。但如果你結婚了,我絕不會再糾纏。我還沒有那個勇氣,做萬人唾棄的對象。”
程毓璟的心狠狠一緊,他無法再去直視她那樣卑微的目光,她從來都不正經,可一旦正經起來,她那樣可憐的話讓他根本狠不起來。
他將頭別到一側,“你和黎曼相比,你覺得你有什么值得我放棄她選擇你的東西。這樣不可能實現的話,問出來只會顯得你更幼稚,這個社會不缺聰明人,幼稚的永遠活不長久便被淘汰。”
程毓璟的黑色風衣在寒風冰雪中劃出一道格外瀟灑的弧度,他消失在燈火璀璨的冬日夜幕下,和車水馬龍融為一體,沒落在人潮人海中。
冉倩非常崩潰的蹲下嚎哭出來,這么多年忍耐下的情緒,終于還是推向了一條死路。
她笑自己愚蠢又癡傻,貼上去他都懶得碰一下,他心里被那個女人滿滿占據,即使各自天涯,他還是苦苦不忘。
這世上如何區分多情的人與癡情的人呢。
都是逃不開情這個字的。
周六一早,何就趕到了程毓璟的公寓,他手上拿著今天訂婚典禮需要的戒指和一些更為重要的東西,程毓璟正在客廳內非常安穩的用著早餐,身上換了新的西裝,格外英挺俊朗,他抬起眼皮看了看何,握住牛奶杯子說,“東西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宏揚分公司的技術部門有一名電腦合成方面的高手,是蔣華東執掌宏揚期間高薪聘請過來的,平時接觸一些軟件設計和內部硬盤維修,這一次派上用大場,我已經播放出來看了一遍,沒有一點人工合成的痕跡。”
程毓璟笑著用方帕擦了擦唇角,“非常好,我平生最厭惡算計我的人,想把我當成搖錢樹,就看是否有這個本事。”
何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走吧,車在樓下等您,我已經吩咐鄒蒲去別墅請黎小姐到酒店,大約現在在路上了。”
程毓璟換好了鞋跟著何走出公寓,在電梯內他沉默看著墻壁上倒影出的自己的臉,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問,“冉秘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