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左安寧掛著淚怯生生喊了句,又時不時扭頭朝后看去,似乎生怕有人追來一般。
“安心,我既答應了你,便沒有食的道理。”
譚瀚池站起身來,當即帶著左安寧去了正院求見。
屋中,沈元白聽聞譚瀚池要將左安寧帶走之時,面上稍顯意外,這時院外傳來了低低的吵鬧聲。
譚瀚池心中頓覺不妙,當即扭頭出屋,正見一人高馬大的男子掐著左安寧的脖子就往外走,渾然不顧左安寧一張臉漲得通紅,已然命懸一線。
“住手!”
譚瀚池難心中驚怒,立刻上前攥住那侍衛的手,一向俊朗和煦的眉眼怒意橫生,冰冷至極。
“松手!”
那侍衛一看譚瀚池,認得這是殿下身邊紅人,當即松了手,客客氣氣說道:
“譚公子,這是屬下內人,有些瘋癲,竟不知怎的跑到主院來了,屬下擔心她沖撞了殿下,這才急忙要將她帶離。”
一旁的左安寧彎腰俯身,劇烈的咳嗽一聲高過一聲,幾乎要咳去她半條命。
譚瀚池雙拳攥緊,這侍衛在人前便如此囂張,實在不敢想象左小姐一直被他如何對待!
他不曾同那侍衛糾纏,而是扭頭看向已經出屋的沈元白。
他想,以他這幾年來為殿下在朝堂上出謀劃策的功勞,討要一個人還是可以的吧?
果然,沈元白自是不可能因為這種小事與自已的得力干將離心。
他抬眸瞥了眼那個侍衛,而后淡淡揚聲:“晁六,讓左小姐跟譚兄走。”
晁六聽聞此,霎時面色大變:“殿下,這是屬下的妻子啊,便是譚大人也沒有橫刀奪愛,搶人發妻的道理!”
左安寧這時候已經緩過一口氣了,她急忙奔至譚瀚池身后,死死拉著譚瀚池的袖子,泣聲道:
“譚公子,求您帶我走!”
若是今日被留下,她不敢想象自已會被磋磨成什么樣子,此番絕望自戕,其中很大一個原因也是因為,她聽到了晁六與他兄弟的話。
晁六說說等他玩膩了,就將她送給他的兄弟!
譚瀚池感受到袖子上傳來的重量,他也不忍看左安寧再落入虎穴,即便平日里最不屑仗勢欺人,今日還是改了作風。
“和離書。”
他直視面前的晁六,冷冷吐聲。
晁六面色再變,正覺怒氣上涌,沈元白淡淡的聲音已經傳來:“晁六,照做。”
面對說一不二的沈元白,即便晁六再如何不甘,也只能咽下這口氣。
左安寧聽聞此,猛地抬起頭來,望著譚瀚池的背影,難感激之萬一!
她怎么也沒想到,一個在她自戕之時忽然跳出來的男子,竟真的將她拖出了狼窩!
拿到和離書的那一刻,左安寧渾身顫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此去雖注定是死局,但若能為喬姑父洗清冤屈,還喬姑父清白,她左安寧便是死,也能笑著去見最疼愛她的姑姑了
沈元白將譚瀚池喚了進去,臉上似笑非笑,“譚兄,今日可不像你。”
譚瀚池聞心頭微驚,卻只是笑著說道:“多謝殿下成人之美。”
當年春闈他險些被害,是殿下救了他,這份救命之恩他是無論如何都要還的。
故而這些年,他一直留在殿下身邊,為殿下在朝堂上出謀劃策。
他自問不曾使出什么見不得人的陰私手段,但入了這個局,他已經配不上清白二字了。
畢竟殿下、李須勝他們對喬家、對兗國公府的所作所為,事后他都慢慢覺出蛛絲馬跡了,不過是一切已成定局,便裝聾作啞罷了。
殿下倚重、高官厚祿,他高興嗎?
說不清了。
但有一點很明顯,他已無退路。
殿下不會放他離去的,畢竟謀士只能放在眼皮子底下,若無法掌控,便只有抹除一途。
“到底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沈元白偏著頭,眼里有玩笑,亦有探究。
譚瀚池知曉沈元白的意思。
殿下如今大業功成在即,左小姐的身份到底敏感。
于是,他恭恭敬敬拱手道:“請殿下安心,左小姐定不會出現在人前。”
沈元白聞嘴角輕揚,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
“譚兄,我自是信你的。”
當天,譚瀚池便將左安寧帶回了譚府。
身為二皇子跟前紅人,譚瀚池早已不缺身外之物,但他只要了一處小宅子,府上除了他,只兩個年老的仆從。
左安寧死死攥著袖口的和離書,到了譚府還依舊恍惚,不敢置信自已已脫離苦海。
譚瀚池見左安寧失神的模樣,不由暗暗嘆了口氣,今日一時惻隱,倒惹來了不少麻煩。
如今只能先將左小姐安置在府上,待過兩日穩住了左小姐的心神,再給她足夠的盤纏,讓她遠遠出京去吧
譚瀚池張了張嘴,原想告訴左安寧喬府與兗國公府的現狀,又擔心左安寧受不得刺激,再次生出尋短見的心思。
想了想,譚瀚池還是決定先等等,便開口說道:
“左小姐,今日你雖逃出生天,但無論如何還是要避避風頭的,這喬府在下怕是一時之間無法送你去了,你便在在下府上住幾日如何?”
左安寧回過神來,連連應是。
譚瀚池冒險救了她,她自然也不敢給他再帶去更多的麻煩。
且圣上誤殺了姑父,造就了一樁曠古冤案,她若要為姑父辯白,或許有一日需要親自去敲登聞鼓,她還需盡快將身體養好!
“譚公子,今日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在府上叨擾的這幾日,可有我能略盡綿薄之力的地方?”
譚瀚池瞧得出來,左安寧教養極好,她既然渾身傷痕累累,可見是個外柔內剛的,始終不曾屈服于晁六。
這樣的女子,不可讓她覺得難堪了。
思及此,譚瀚池微微一笑,指了指東側的幾間屋子。
“那是三間書屋,若左小姐不嫌棄,可否在這幾日閑暇時,替我掃掃架上粉塵?”
左安寧聞急忙點頭,滿心感激。
就這般,她在譚瀚池府上暫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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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沒想到挺有東西可寫的已經四千多字了,寫不完,根本寫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