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有人撥打了急救電話。

醫生趕來一檢查，神色凝重搖了搖頭，收回了所有的搶救器械。

“給殯儀館打電話吧！”

見慣了生死的醫生在看到裴胭媚傷心欲絕撲在老太太身上痛哭落淚的時候，心里依然充滿了沉重與同情。

女醫生拍了拍裴胭媚的肩膀。

“家屬，節哀順變！”

警察也趕來維持秩序，用擋板將事發現場圍起來，又將圍觀的群眾疏散。

烈日之下，裴胭媚用盡全力將謝奶奶抱起來，讓她枕在自己腿上。

像是做了一場噩夢，裴胭媚輕輕撫著謝奶奶滿是皺紋卻慈祥的臉，眼淚撲簌簌落下。

她以為自己經歷了那么多，早已看淡了生死，早已能接受一切悲劇。

可當這一天，真的面臨生離死別之時，她依然沒有做好準備，依然痛到無法承受。

回到深城這么久，她忙著與陸啟霆賭氣，一直嚷嚷著要來探望謝奶奶，卻因為種種原因沒有過來。

謝奶奶從未有過怨，甚至還對她交代，讓她忙自己的事，不要惦念她這個老婆子。

“奶奶都好，你們年輕人都很忙，不用來看我，我不缺吃不缺穿的！”

“等你閑了呀，來奶奶這里吃頓飯，奶奶給你做好吃的！”

謝奶奶的聲音還在她腦海里不斷回想，慈祥溫和。

一時之間，裴胭媚很難將面前這個已經死亡的老太太與謝奶奶聯系在一起。

她就這么坐在地上，抱著謝奶奶逐漸僵硬的尸體，仰頭看著天空，淚水流啊，流啊……

陸啟霆趕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

他仿佛看到裴胭媚那千瘡百孔的心，一時之間也心如刀絞。

“胭胭！”

不由分說將謝奶奶的尸體放在地上，陸啟霆不顧裴胭媚的反對，硬是將她抱了起來。

“放開我！你放開我！”

裴胭媚掙扎著，哽咽著，試圖再去擁抱那個給予她溫暖與愛的老人。

她獨自一人躺在地上一定很孤單吧？

“奶奶已經死了！”

陸啟霆抱緊了裴胭媚，在她耳邊一字一頓說道。

“她不會再醒來了，她如果在天有靈，也不希望你這樣悲傷！”

“胭胭，活人的眼淚不能落在死者身上，會牽絆住她的靈魂，讓她無法安心投胎的！”

這話，終于讓裴胭媚停止了掙扎。

她的身體無力虛弱，像是枯萎的花朵，軟軟靠在陸啟霆懷中。

“她是專程出來買菜給我做飯的！家里的饅頭已經出鍋了，還是熱乎的呢！”

裴胭媚喃喃說道，眼淚滾落在陸啟霆的襯衫，打濕了他的心。

“我要是早點來就好了，或許能陪她一起出來買菜，又或許她看到我高興，便改主意不出來了呢？”

心中充滿了懺悔與自責，讓她恨透了自己。

“奶奶給我留了房間，她說那是我的家，她說她永遠是我的娘家人！”

裴胭媚仰頭看著繁盛的日光，又望向躺在地上永遠不會再醒來的謝奶奶。

“這次，我真的沒有家了，我真的沒有娘家人了！”

這艱難困苦的人世間，最后一個給予她溫暖的老者就這樣匆匆走了。